然而,这些告诫他又何曾真正听进去过?
直到陛下派遣政务大臣杨荣前往开封彻查,直到赵瑞亲自告知他们大祸临头,他才仓皇想到要亡羊补牢。
可下面的官员站位不一样,认知不一样,高度不一样,多年养成的贪婪习性,又岂是朝夕之间就能彻底改变的?
赵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们将郑鸿渐和赵清直押解下去。
随后,他即刻安排人手,准备启程前往开封,去查抄两人的府邸。
此时,一名小太监凑到近前,压低声音,满脸谄媚地低语道:“郑鸿渐和赵清直这两个巨贪,家中定是金银堆积如山,数不胜数。此番抄家,公公您看……”
“啪!”
小太监的话音未落,赵瑞已怒不可遏地反手一个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脸上。
这一掌力道十足,直打得小太监半边脸颊瞬间肿胀如馒头。
赵瑞犹不解气,又抬腿重重地踢了他一脚,怒声斥骂道:“没眼力见的蠢货!猪油蒙了心吗?”
“也不看看现在的形势,陛下正在气头上呢?”
“你竟还敢觊觎抄家的钱财!”
“你不想活了,咱家可还想多活几年,别想拉着咱家下水!”
小太监被打得头晕目眩,脸上火辣辣的,被踢之处更是传来阵阵绞心的剧痛,但却连一声都不敢吭。
从上爬起来后,连忙跪倒在地,连声求饶道:“公公教诲的是,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他见赵瑞没有继续动手的迹象,又颤巍巍地为自己辩解道:“小的只是以为,这郑鸿渐和赵清直究竟有多少家财,朝廷也无定数,咱们去抄家……”
“砰!”
赵瑞又是一脚,这次踢得更重,更狠。
小太监的身体被踢得猛地往后一仰,如同破布娃娃般在地上连滚了几个圈,才勉强停了下来。
“你是不是以为,抄家拿点钱财是惯例,反正这些银钱还没入账之前,谁也不知道底细,谁也说不清数目,是吗?”
赵瑞冷笑连连:“自古以来,抄家便是最容易从中浑水摸鱼,随手敛财的差事。”
“因为账目无从查对,便可趁机中饱私囊,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赵瑞的语气猛地一转,音量骤然提高,对着上方虚空拱了拱手,声如洪钟:“你可知圣明无过陛下!”
“你真以为,这其中的弊端,陛下会一无所知吗?”
“你还敢心存侥幸,妄图中饱私囊,欺瞒圣上!”
“你难道觉得自己比陛下更聪明?”
他骂完之后,再不理那小太监,缓缓转过身,锐利的目光扫过身后跟随的众侍卫,用极其严厉的语气警告道:“河南官场大量官员的贪赃枉法,已经让陛下极度震怒。”
“若是被陛下知道你们也敢在此次抄家中营私舞弊,那你们的下场,只会比郑鸿渐和赵清直更惨百倍千倍!”
“咱家丑话说在前头,这次奉旨抄家,非同以往!”
“陛下是何等圣明?”
“这天底下就没有能瞒过陛下的事情。”
“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大家都能有好日子过。”
“但谁若敢与陛下作对,明知陛下不许还要去捞钱,敢在真龙的头上拔龙须,那就是自寻死路!”
“所有想趁着这次抄家之机,搜罗钱财装入自己腰包的,都趁早死了这条心!”
“郑鸿渐和赵清直的家财,一分一毫都要清清楚楚地入账!”
“敢私藏哪怕一分一毫,咱家就要他的小命!”
“都听明白了吗?”
赵瑞的神色严厉无比。
尽管刚才皇帝陛下吩咐自己带人去抄家时,语气显得十分随意,似乎只是随口一提,但赵瑞在朱允熥身边侍奉了几年,深知其深不可测的厉害之处。
他明白,皇帝越是看似轻描淡写,越可能暗藏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