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恼恨谢昀瞒着他。
自己便是再病重,也是天子,这世上岂有臣子瞒着天子行事的道理,更何况,还是事后才来告知他。
新帝深刻意识到。
——他不敬自己。
但谢昀面上还是恭敬的臣子。
他躬身行礼,回答新帝的问询,“是,微臣此前告假,便是为着此事。只是当时消息不明,微臣恐事情未成,反叫陛下白忧心一场,便未事先禀告陛下。好在,消息是真,如今成安公主已经随臣回宫来见陛下。”
林莺娘在旁边,怯怯向天子行礼,“成安见过陛下。”
她心里其实有滔天骇然。
原先只是听坊间流言,说新帝身子不好,当时以为言过其实。却不想,今日一遭得见,是真的大不好了。
她是见过新帝还是微末时的模样,没想到,这才半年有余,那个萧萧郎君就躺在病榻上,苟延残喘,成了如斯模样。
新帝对着她点点头,嘶哑着声道:“朕与爱卿还有事商议,成安,你随宫人先去偏殿歇息罢。”
林莺娘颔首应下,跟着宫人出去。
殿门缓缓阖上,新帝与谢昀商议的话,是立储君一事。
此事再耽搁不得,先帝迟迟未立储君的祸患赫然在前,他不想自己离世后,宫变的旧祸再次上演,重蹈覆辙。
那场宫变太惨了,较之二十年前的宣武门之祸过犹不及。
宣武门一事灭的尚且只是昔太子殿下一门遭难。
宫变后牵连的祸端却是将几乎整个皇嗣都牵连了进去,导致自己现在想立储君也后继无人。
但他还是有人选的。
是先帝年岁最小的幼弟一脉。
当年先帝登基,也曾忌惮诸王势力,有过几番清洗。这位永安王,却是因着年岁最小,万事不知躲了过去。
如今数十年过去,这位永安王在朝中寂寂无名,一度到了甚至朝中无人记得的地步。
但是新帝记得。
他自己也是从寂寂无名中走出来的,他对谢昀道:“永安王有个孩子,年纪尚小,不过四五岁。朕有意,过继他到朕的膝下,立为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