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查来查去,却又什么都查不出来,那问题可就大了!”
郑鸿渐与赵清直二人相互对视,眼中皆浮现出难以掩饰的疑惑。
“赵公公此言,究竟是何深意?”郑鸿渐按捺不住心中的困惑,沉声问道。
赵瑞闻言,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带着几分讥讽与不屑:“查得出问题,那至少说明河南的官场还有救,还有一线生机。”
他语调一转,语气愈发森然:“届时,无非是哪里出了问题,便整顿哪里;哪个官员贪赃枉法、受贿徇私,便直接将其拿下,绳之以法。”
“可若河南官场真是铁板一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上上下下沆瀣一气,无论如何都查不出丝毫问题……”
说到这里,赵瑞猛地提高了声量,目光如电,直直地逼视着两人,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咱家倒是想问问,你们河南是打算成为一个独立的王国,要与大明朝廷对抗到底吗?”
轰!
犹如一道惊雷炸响。
郑鸿渐与赵清直的脸色霍然剧变,刚才的疑惑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所取代。
这一层道理,并不深奥难懂,他们本应该想到。
但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们身为局中人,却是一叶蔽目,只想着怎么瞒天过海,竟连这一点都给忘了。
若非赵瑞点醒,恐怕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一次,是赵清直率先按捺不住,语气急促地问道:“那依赵公公高见,下官二人眼下究竟该如何行事,方能求得一线生机呢?”
赵瑞并未立即作答,而是不疾不徐地端起茶杯,再次轻抿一口清茶。他缓缓放下茶杯,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
“黄河在河南省内溃堤,你们二人,身为河南巡抚与巡按,无论如何都难辞其咎,或多或少都负有一定责任。”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本来嘛,你们最明智,也最应该做的,就是在面见陛下的时候,当面向陛下伏身请罪,坦承过失。”
“然后,再实事求是地向陛下汇报灾情的真实情况,详细阐述你们制定的救灾方案,以及治理黄河的详尽策略。”
赵瑞的语气中不无惋惜:“如此这般,即便你们之前有些许小过失,陛下也会念及你们治理河南的功绩,念及人才难得,国家封疆大吏,不可轻动,从而对你们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可你们却偏偏不这样做,反而要在陛下面前耍弄那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卖弄自己的那点雕虫小技,这分明就是自寻死路啊!”
两人呆立当场,怔怔不语。
赵瑞缓缓说道:“陛下之所以没有立即处置你们,实是权衡当下之举。”
“黄河溃堤,河南百万灾民流离失所,正翘首以盼朝廷的救济。”
“你们二人执掌河南全省政务,若在此刻将你们一并革职拿问,对河南官场进行一场自上而下的彻底清洗,即便朝廷能迅速委派新的官员前来,他们也需要时间熟悉地方事务,难免会耽误救灾的时机与进程。”
“因此,陛下才暂且留用你们,让你们继续办差。”
“如若不然,此时此刻,你们便不是站在此地与咱家对话,而是早已被剥去官服,身陷囹圄,等候问罪了。”
赵瑞话锋一转,语气又严厉起来:“然而,即便如此,你们的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
“等到河南的救灾事宜办好了,灾民都安置完毕了,便是你们被下狱问罪之日。”
郑鸿渐和赵清直闻言,皆是吓得心惊肉跳,脸色煞白。
他们虽然早已隐约察觉到陛下对自己二人心存不满,却也万万没有料到,事态竟然已经严重到这般地步,直逼绝境。
“扑通”一声闷响,郑鸿渐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便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顾不得体面,连连叩首,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恳求道:“赵公公救我!求您救我一命啊!”
赵清直见状,也随之跪倒在地,不住磕头。
赵瑞却依旧气定神闲,面不改色。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道:“你们也不必太过慌张,只要你们尚未被押入大牢,事情便依然有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