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确要求这笔钱款必须从大明银行的官方公账上过账。
如此一来,那一百万两银子,就真的必须一文不少地用到账了,再无任何可供操作的余地。
郑鸿渐在心底暗骂赵瑞的老辣与精明,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说白了,一旦他们二人离开这间屋子,赵瑞是绝不会承认自己曾收受那一百万两银子的“贿赂”。
对外,他只会宣称是这二人赔偿的款项,全数捐赠给了灾民,以此彰显其高风亮节。
但实际上,这意味着郑鸿渐和赵清直必须另外再掏一百万两银子,用于真正的赈灾。
如此一来,赵瑞不仅白白将一百万两银子收入囊中,还能额外赢得为灾民捐款一百万两银子的美名,可谓是名利双收。
“是,下官等一定谨记赵公公的谆谆教诲!”赵清直连忙躬身表态。
郑鸿渐也赶紧跟上,态度恭敬。
既然该花的钱已经无可避免地花出去了,此时此刻,他们更要紧紧抱住赵瑞这条足以决定他们命运的大腿。
赵瑞满意地点了点头:“郑巡抚和赵巡按有这份心意,便足以说明你们都是真心实意为朝廷办事之人,是好官!”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有了一丝莫测高深:“但是呢,即便再好的官,有时候也难免会办出坏事来啊!”
郑鸿渐和赵清直立刻身躯前倾,伸长了脖子,竖起耳朵,生怕漏掉赵瑞的任何一句话。
同时,两人齐声恭敬地请教:“还请赵公公明示教诲,下官等洗耳恭听。”
花了这么多钱拉关系,不就是为了得到这位皇帝身边的亲信大太监“指点”吗?
赵瑞将桌上那一叠厚厚的银票不紧不慢地收入怀中,动作优雅而从容,这才淡淡地开口问道:“归德府知府李济川,他是怎么死的?”
“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赶在陛下要亲自提审他的时候死了,这不是摆明了让陛下颜面无光吗?”
“陛下又怎能不因此雷霆震怒!”
郑鸿渐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回禀赵公公,我二人眼下都不在开封府,自然不清楚那边的具体情况。”
他微微一顿,旋即继续说道:“出了这样的事,下官也很紧张,给开封那边发了几篇电报询问原由。”
“据查,按察使司衙门里关押着大批囚犯,且监牢环境困苦,条件恶劣,犯人因病去世或不堪折磨自尽身亡者,时有发生,并非罕事。”
“下官听闻,这次李济川之事,是因为一名狱卒对其百般凌辱,李济川不甘受此奇耻大辱,才在狱中绝望之下撞墙自尽。”
“那名凌辱他的狱卒,听说事发之后,也因害怕朝廷追责,吓得跟着自杀了。”
“赵公公,这些都是明明白白的事情,证据确凿,事实清楚。”
“即便陛下派遣钦差大臣前往彻查,也绝找不出半点纰漏!”
郑鸿渐语气肯定地辩解道,试图将责任撇清。
旋即,他又主动承认了些许过失:“当然,下官与赵巡按作为河南省主官,确实有御下不严之罪,未能督促按察使司衙门妥善看管李济川。”
“只是,这凡事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下官与赵巡按执掌着整个河南省,日常事务本就繁多如麻,眼下又正忙于抗洪救灾,以及恭迎圣驾等要务,精力实在有限,哪里又能面面俱到,顾及到这些细枝末节呢?”
“偶尔出现疏忽,实是在所难免。”
他躬身请求:“还望赵公公能在陛下面前,为我二人多多美言几句,替我们解释一二啊!”
赵瑞听完他们的说辞,连连摇头,失望道:“糊涂啊!糊涂,你们两个好生糊涂!”
郑鸿渐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他与赵清直一同弯着腰,恭顺地垂首而立,静静聆听赵瑞接下来的训斥。
“陛下是何等圣明之人!”
赵瑞的声音陡然拔高:“连电报这等通天彻地的神器,陛下都能亲手创制出来,自古以来,天纵英明者,又有谁能及得上陛下之万一?!”
他伸手轻轻敲击着桌面:“李济川是怎么死的,根本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