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倾听她问得直接,笑道:“我记得苏姑娘说要带我去泰山看看。”
苏银铮听沈玉倾还记得这事,欢喜得跳起来,又望向萧情故,满眼都是得意神色。萧情故拉住苏银铮低声道:“节制些。”又对沈玉倾道,“嵩山卷入少林内斗,岳父只有两个女儿,恐受战火波及,因此托青城收留,等战事了结再接回爱女。”
沈玉倾道:“沈某已拜读过苏掌门来信,委屈苏姑娘留在青城,等战火停歇,当护送苏姑娘回嵩山。”又道,“本掌已在太平阁为苏姑娘准备房间,苏姑娘先安置行李,稍后再为姑娘接风洗尘。”
苏银铮歪着头看沈玉倾,左看右看,像是想到什么,神色古怪。萧情故怕她又说胡话,忙道:“二妹,还不向沈掌门道谢。”
苏银铮只好板起脸道:“多谢沈掌门收留。”
沈玉倾微笑,命人带苏银铮安置行李,留下萧情故到谦堂叙话。下人奉上茶水点心,萧情故先跟沈玉倾寒暄几句,这才切入正题,试探道:“我听说衡山掌门遣使让九大家十月至衡山讨论华山、点苍、丐帮侵犯边境之罪。”
沈玉倾道:“这三派侵犯边界,战火延烧,生灵涂炭,自当受惩,至于如何惩罚,还得会议上看盟主想法。”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萧情故知道沈玉倾还打算观望衡山怎么与点苍丐帮谈判,但这件事只是话头,并不是他想问的。萧情故道:“沈掌门认为,李盟主如何看待少林内斗?”
沈玉倾道:“觉如方丈指责觉闻方丈得位不正,觉闻方丈则说觉如方丈造反,两边各执一词,本掌还没听说哪一方向盟主谋求定夺。”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李盟主似乎也没对这事表示意见。”
“哦?沈掌门也没听到消息?”萧情故本以为青城与衡山的交情,会清楚衡山态度。衡山是盟主,只要昆仑共议认定觉闻得位不正,那就是天下共击,若是认为觉如造反,那便是少林家事,不加干预。
虽说李玄燹与觉空交好,但衡山之战觉空可是撤掉驰援衡山的队伍,才导致长沙城破,觉空捅这一刀,李玄燹能忍?
这两人还真是公私分明得紧……
不过沈玉倾话里也露了端倪,他同时称呼觉如与觉闻为方丈,显然并不打算支持谁。那么,沈玉倾的不支持是唯衡山马首是瞻,还是另有打算?
萧情故接着道:“既然说起这事,敢问沈掌门作何想法?众所周知,觉闻方丈只是觉空傀儡,觉空杀害前方丈觉见……”
“慢,此事还未查证。”沈玉倾阻止萧情故。他本想说“不如两家暂且罢斗,好生商谈,也好化消误会”,又想这话太虚伪,于是道:“青城对少林之事知之甚少,还要请两家仔细分辩。”
“苏掌门也希望沈公子能详知内情,好在昆仑共议上为少林主持公道。”萧情故接着道,“另一件事,嵩山帮助觉如方丈,觉如方丈已经答允提议让嵩山加入昆仑共议,这事在会议上必然提起。”
“凭什么?”沈玉倾问得直白,“昆仑共议上写着,九大家共治天下,而不是十大家共治,仅凭觉如方丈一句话,就让嵩山成为第十家?”
这话回得虽硬,萧情故却没从沈玉倾脸上看出不满,晓得就是个过场,聊表姿态。
“在下话说得不清楚,不是让嵩山成为第十家,是让嵩山加入昆仑共议。”萧情故道,“嵩山过去依附在少林下成为昆仑共议的一员,实话说,正是因这百年来少林庇荫嵩山之恩,这次嵩山派才会帮助觉如方丈弥平内乱。此回得觉如方丈首肯,希望借这机会让嵩山也能加入昆仑共议,蔽派苏掌门也觉得时机合宜。九大家多这一家并不是分权,而是相互帮助,况且嵩山素来政务自理,少林从不插手,依托少林受昆仑共议庇荫本是陋规,陋规本就要改。”萧情故停顿了下,道,“如过去六大派轮流担任盟主,也是陋规。”
萧情故相信沈玉倾一定听得懂话中意思。
沈玉倾笑道:“原来如此。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少林现在还不能说谁作主,觉如方丈的话也不能作数。”
萧情故道:“自古邪不胜正,俗僧毁坏佛法,谋夺方丈大位,势必受到制裁。”
真心累,说这些场面话、话里话着实让萧情故心烦头疼。人啊,就不能坦率点吗?
“若会议上有人提起此事,本掌会支持嵩山,也会支持觉如方丈。”沈玉倾道,“请萧兄转告苏掌门放心。”
萧情故真没想到沈玉倾会这么轻易表态,若说是自己的暗示让他松动,好歹也该讨价还价做做样子。他看着这个年纪轻轻俊美秀雅的掌门,那温文外表下有没有藏着什么自己摸不透的盘算?
不过见到沈玉倾倒是让萧情故明白了小巫婆为什么一眼就神魂颠倒,沈玉倾大概是自己见过的除明不详外长得最好看的男人了,虽然秀美略逊明不详,但英气犹有过之。
幸好小巫婆没见过明不详。
两人又讲了几句场面话,萧情故转了话题,道:“我与贵派谢堂主有一面之缘,想叙叙旧,还请掌门代为引见。”
沈玉倾似乎并不意外:“请萧堂主先休息,稍后便安排谢先生与萧堂主见面。”
除了护送苏银铮,回程时拜访行舟掌门和见谢孤白也是萧情故这趟来青城的目的之一,他想弄清楚当初谢孤白叫他去嵩山的目的。
而且沈玉倾毕竟是青城掌门,许多话明面上不会说清楚,他打听过谢孤白是沈玉倾最倚重的谋士,倒是可以从谢孤白身上下手,看能不能探到些虚实。
回到太平阁房间不久,谢孤白就来了。“许久不见。”谢孤白拱手一礼,“萧堂主别来无恙。”
萧情故对谢孤白长相的记忆已很模糊,当时他醉得厉害,但再见面时萧情故还是认出了这人。只是谢孤白脸色苍白,气息短促,脚步虚浮,身子不太好。
“先生还记得我?”萧情故请谢孤白上座。
“萧公子想跟谢某谈什么?”
“就是些私事。”萧情故道,“先生还记得明不详吗?就是我说过的那妖孽。”
“记得,我有位兄弟时常撞见他。”
“谁有这么大造化,能‘时常’撞见他?”萧情故忽地醒悟,“李景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