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嘉许你的聪明。”古尔萨司问,“你想知道真相吗?”
谢云襟一愣:“睿智的萨司,您已经知道谁是主谋了?”
古尔萨司点点头。
谢云襟双膝跪地:“萨神在上,请萨司主持公道,为我爹,为卢斯卡勒报仇。”
“我身后有两个房间。”古尔萨司道,“你知道分别是做什么用的吗?”
谢云襟道:“我知道,左边那间房是您的祈祷室,右边是您的书房。”
古尔萨司点点头:“这也代表着荣耀萨神最重要的两样东西——力量与智慧。”
“注意听我的话,我只说一次。”
“今日你对我说的话不能再对任何人说起。明日一早你来这,可以选择任一房间进去,在我吩咐你出来前不能出来。”
谢云襟一愣,古尔萨司的祈祷室跟书房都是私人房间,只怕连波图小祭都没进去过几次。他知道古尔萨司的安排有其用意,力量与智慧……但他一晚上都没想通。
第二日一早,他来到圣司殿,古尔萨司坐在大床上等着,询问他的抉择。
“我选择智慧。”谢云襟回答,因为他不能练武,智慧是他唯一能保护自己与报复仇人的武器。
他进入古尔萨司的书房。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这房间,是个小书馆,藏书量远远不如鬼谷殿,但方圆四丈有余的屋子里放满十几个书柜,若上头的书都是古尔萨司读过的,那也相当惊人了。
他还见到原文手书古版《腾格斯经》与《衍那婆多经》,这简直是五大巴都最为珍贵的至宝。
除了书柜,还有一张躺椅、一张扶手椅和一张书桌,谢云襟坐在扶手椅上等着。许久后,他听到个熟悉的声音。
“萨神在上,孟德主祭见过尊贵睿智的古尔萨司。”
是孟德主祭?
“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回应的是古尔萨司的声音。
谢云襟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两人交谈。
“我猜是为了胡根亲王奴隶谋反的事,萨司想询问有没有‘虫声’?”
他没听到古尔萨司的回应,只听孟德主祭继续说:“我没听到任何传闻。奴隶们突然造反想投靠流民,萨神见证,奴隶得到报应,被流民所杀,流民们还想伏杀希利德格小祭,幸好金云襟学祭及时找来追兵。”
“我不是追问虫声,汇报是你的工作,如果要我追问,那你不是失职就是隐瞒。”古尔萨司的语气依然慈祥温柔,“我想让你看点东西。”
“这些弓……好的,尊贵睿智的古尔萨司,我为自己低估您的智慧而感到惶恐不安,无论怎样狡猾的计谋在您面前都像圣山上的溪水,清澈得一览无遗。”
谢云襟聚精会神听着,他没想到是孟德主祭。孟德主祭与希利德格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他已经是古尔萨司的接班人,掌握着极大的权势,为什么要谋害与他权力地位都相差太远的小祭?
“是的,我确实有些嫉妒希利德格,经书上说,嫉妒使人坠入冰狱,但这不是主因。我比他年长,比他更有经验,智慧需要累积,我确信我比二十年前的自己更懂得如何荣耀萨神。”
“你是在对我说教吗?”古尔萨司问,他不需要威严的语气,就能有质疑的威严。
“不,尊贵的古尔萨司,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但衍那婆多并非生来先知,即便他背负着使命,也是累积了足够的智慧才得到萨神的垂青。”
“凡人不能和先知比拟智慧。”古尔萨司说道,“年轻人能带来改革,改革能让巴都变得更好。”
“这是赌博。”孟德主祭道,“奈布巴都在萨司的教诲中越发强大,成为五大巴都之首,这都来自一名长者的睿智,而不是年轻人的莽撞。”
“所以你若成为萨司就只会继承我的做法,而没有自己的想法?”古尔萨司反诘。
孟德主祭说不出话来。
虽然这段对话隐晦,谢云襟还是分剖清楚了。古尔萨司正在培养希利德格成为继任人,而感受到威胁的孟德主祭为了巩固地位,设局杀希利德格,这是一场政治斗争。
他知道古尔萨司素来喜欢年轻人,重用年轻人,相信年轻人的看法更能与时俱进,更灵活,而绝大多数老人早晚会变得古板。一个祭司如果不能在中年前得到古尔萨司的垂青,暮年便难以得到重用拔擢。
当然,古尔萨司绝对是例外,他是特例,不能当作常例去思考。
但他真没想到,古尔萨司会想让希利德格取代孟德主祭,毕竟希利德格才二十出头,资历也仅止于小祭。
古尔萨司很快解答了他的疑问:“希利德格还很年轻,他可能会犯错,七八年内他不会对你有威胁,如果这几年萨神宣召我,你仍是奈布巴都的萨司。”
“赌博不好,萨司总用关内的一句成语教育我们:未雨绸缪。”孟德主祭说道,“他还年轻,我却开始老去。”
“让我死,你立刻就是萨司,甚至不用等待。”
“另一句成语,睿智的萨司,那叫不自量力,更没资格继承您的地位。”
“把事情说清楚。”古尔萨司道,“你是怎么做的?”
孟德主祭娓娓道来。
早在独臂人受伤时,掌握虫声的孟德主祭就听到消息,亲自救回这名义士,隐密地将他带至居所。他想培养这个人作为刺杀希利德格的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