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不耐烦指着桌上水杯与水壶:“黍糕八块八十文,菜汤一碗七十文。那水是算杯,一杯要五十文,你喝了一杯又一壶,折四杯。水囊打满是八杯。合计十二杯,六百文。你要把水壶的水还我,我少算你四百文就是。”
“一杯水要五十文?”李景风忍不住惊呼出声,这水价比得上酒价。
“现在宁卡镇上水就这个价,若不是哈老嘱咐,原不想卖给外人。你若不信,去随便抓个人问问。”
李景风想起方才那老人确实有说“卖他一杯水”,也明白为何一开始那少年不肯给他水。这地方极度缺水,所以水价高昂。可也没听说贵成这样,再说,方才掌柜不是说,出了镇就有井?
他掏出银两,离开武当时谢孤白所赠的银两早已所剩无几。还得留些盘缠,他把那些碎银拨了拨,犹豫道:“水我不要了,我自个去打。出了镇,往南走是吧。”
那掌柜取了水囊去。李景风等着他回来,见桌下落着个麻布袋。却不是方才那老人身上系着那个?他捡起来掂了掂。只觉得里头的东西约一握大小,圆圆尖尖甚是轻盈。不知道是什么。
那掌柜把个空水壶送回来,李景风问:“方才那老先生住哪?他落了东西在这。我得送还给他。”
“出了门往北走去,过三个巷子右拐。门户最大的就是。若不知道,就问“北星门”在哪。”
“是在地的门派?”李景风着实看不出来,这样说来,刚才的攀谈也不只是为他解围,还带着打探来历的根由在。
掌柜也懒得与李景风多说,自回到柜台去。他是镇上唯一一间客栈的老板,这鸟不拉稀的地方也不会有回头客。没必要装礼貌。李景风取了行李,照他的指示找到北星门。这北星门还算是间院子,不过土砌的围墙只比李景风高些。遮掩可以,防盗却难。双推的大门似乎都带着点腐朽味。
就算这样,在这小镇里也算是气派了。
李景风敲了门,一名脸色黝黑的汉子推开门,见是生人,狐疑问道:“你谁?”
“我来找哈老。”李景风取出小麻袋:“我是外地人,那位老先生不经意落下东西,特来归还。”
黝黑汉子上下打量着他,问:“你说哈老?”
“总之是你们家落下的东西,烦请转达。我把东西还他。”
那哈老从里头快步走出,像是发觉掉了东西似的。李景风眼尖,从门缝中见到他,忙道:“就是他!”
黝黑汉子转过头,问:“哈老,你是不是落东西了?”
哈老听他这一说,从门后望见李景风,李景风大喜,喊道:“老先生,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哈老脸色大变,说道:“什么东西?胡说八道!你是什么人,我在镇上没见过你。”
这下轮到李景风不解,忙道:“老先生,咱俩才在客栈里见过,你问我哪来的,还让掌柜卖我一杯水,你忘记了吗?这才不到半个时辰呢。”
哈老又急又怒,忙道:“瞎说什么,叉出去,哪来的疯子。”
李景风心下大疑,就算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那衣服上的补丁能都一样?这还真不能认错。难道是这老人糊涂了?就算他糊涂了,这便宜可不能占。于是道:“老先生,你不认得我就算了。我这东西还你。你收下就是,看是不是你的。”
哈老骂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收不收!哪来的疯子,滚出去!再不走,老头子不客气了。”又喊道:“把他赶出去。”
李景风忙道:“我东西搁门口。你收去便是。”
那老头子更是生气,快步抢上攒了李景风一把。骂道:“北星门是你丢垃圾的地方吗?滚,快滚,有多远滚多远。”
值得发这么大脾气吗?李景风心想。忽又听到一个声音喊道:“哈老,吵什么?”
说话的是一名中年壮汉,穿一袭蓝衫,身材健硕,浓眉细眼,厚唇大嘴。虽然算不上胖,但气质与镇上那些面黄肌瘦的百姓就是不同。怎么说呢,像是竹林里头长了株柳树,一瞧就知道不是一路。
哈老忙回答:“来了个糊涂客,硬说咱们落了东西。要送上门来。”
“什么东西?”蓝衫壮汉问道,他说话没有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
李景风隐约察觉不对,这老先生极力隐瞒,难道这麻袋中藏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物?他背过身去,伸手往麻袋中一抓,想知道里头放着什么东西,这一捏一摸。斜眼一睨。不仅没有解开疑问,反而更加大惑不解。
麻袋里是个木陀螺。毫无疑问,看着非常普通的木陀螺。
就这木陀螺,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