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弱者?
从边城归来,他觉得自己是有点变化,因为他一直都在思索一件事。
赵客不取他性命的事。
在东方极的认知里,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也未经历过这样的事。
竟然会只让自己丢了剑,就饶恕了自己的性命。
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到底要些什么?
东方极忘了自己的右臂,忘了自己的宝剑,在他的脑海里,在他的心里,一道握刀的人影伫立在他面前。
然后他渐渐有了一个想法,一个另他都感到震惊的想法。
他要不要也仁慈一些,宽恕一些。
所以东方极无视了云欲多次的挑衅,无视了大殿之上所
有人的讥诮目光。
可似乎,他错了。
有些人,永远也无法去宽恕。
有些时候,剑必须出鞘,血必须流。
有一种话,必须要用人命去诠释才有说服力。
而这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奇异的叹息声中,东方极腰畔的剑出鞘了。
这是一把制式长剑,杀手楼的所有杀手都能每月领取一把。
这种低劣的剑不如他之前的剑轻和薄,锋利度上更是差了不知多少,属于楼里有资历的杀手都放弃不用的兵器。
但只要是剑,就能杀人。
因为,这是东方极手中的剑。
云欲只感觉左颊旁有寒风掠过,一样东西从他肩头掉落。
他不由自主伸手接住,突然发现自己肩头和掌心已全都鲜血淋漓,他摊开手掌,才发现这样冷冰冰的东西,竟赫然是只耳朵。
他自己的耳朵!
就在这一瞬间,他才感觉到耳朵上一阵比火焰灼热还剧烈的痛苦。
他的上半身突然冰冷僵硬,两条腿突然软了,拽着衣袖的手也软了,“噗”的一声坐了下去。
他拿着自己耳朵的那只手臂上,就好像有无数条毒蛇在爬动,冷汗雨点般从他额角冒出,他那张英俊的脸变得扭曲变形。
“你疯了,在这里出手!”
云欲的嘴唇在发抖,他的全身也在发抖,他抬起头,看着面目表情的东方极,头皮发麻。
杀手楼不禁止杀手自相残杀,但有些地方却是规定不准动刀剑,比如练功房。
“你在意的应该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我留下了你的命。”
东方极的胳膊如同死蛇一般垂落。
他的剑早已收鞘,没有人见着剑身。
“你今早才惹怒了楼主,今晚又破了规矩,你等死吧!”
“我不会的,因为我重新被需要了。”
东方极的话很笃定,仿佛这是注定要发生的事。
云欲此刻很想哈哈大笑,但他张开嘴,笑声却是干巴巴的。
他也注意到了,东方极的剑一如既往的快。
他也知道,只要东方极的剑依然能杀人,能杀许多许多人,楼主就不会罚他,反而会用各种法子去优待他,去讨好他。
哪怕用他云欲的命。
想到这里,云欲湿了,他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
他抬起头,眼里不再有仇恨,而是带着一种谄媚的光。
东方极道:“放心,我不会杀你,因为我还需要你帮我做事。”
是夜。
东方极走出了练功房的门,他沿着小路而行。
残月、落花、流水。
死寂的路,凄绝的景。
这在练功房的不远处,是一条只有他才知道的路。
自他记事以来,每天练够八个时辰的剑,就会来到这里,放空自己。
今天他一如既往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