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平没有考上大学,就随便念了个民办的大专,大一就开始出去找些兼职,累积经验,第一份工作是在滨海新区的一个售楼部里帮人跑腿打杂。
那会,他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
女孩比徐嘉平大几岁,也在售楼部里工作,两人算是一见钟情,感情也一直很不错。
情到浓时,徐嘉平曾经指着两个人上班的楼盘跟女孩说,以后一定买一套这么漂亮的房子,娶女孩回家。
那会他还不知道,女孩的父亲,就是那个楼盘的开发商之一,所以女孩才会在售楼部里实习。
之后不久,当这段门不当户不对的恋情被人发现,自然也遭到了女孩家长的反对。
两人分手后,白岁去扛过喝大了直接睡在街边的徐嘉平回家,也见过徐嘉平窝在寝室的床上嚎啕大哭,一个多礼拜都没有下过楼。
甚至,听说女孩在学校里有个疯狂的追求者,徐嘉平以为这就是两人分手的原因,白岁还陪着他找到女孩的学校去,跟那个追求者结结实实打了一架。
总之,陪着徐嘉平,白岁也算是什么荒唐事都做过了。
直到被父亲送出国前,女孩才终于跟徐嘉平说了实话。
而那时的她唯一能争取到的,就是在出国当天,让徐嘉平到机场送送自己。
分开前,他们曾经有过一个约定,徐嘉平问女孩,如果可以买下那个楼盘的房子,女孩可不可以嫁给他。
当时女孩答应了,但是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白岁之所以跟徐嘉平是发小,是因为他们的父母既是同事,也是邻居,家庭条件都差不多;他的父母只是小镇上最基层的公务员,徐嘉平家里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滨海新区的地价在整个莘城都是最高的,那个楼盘的房子更是要卖到好几十万一个平方;对他们这样的普通家庭来说,是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天价。
女孩不想徐嘉平难过,用这样的方式告别,算是委婉的拒绝也好,算是留个念想也好,至少目的达到了——
那之后的徐嘉平没有再继续消沉颓废下去。
他开始疯狂地打工赚钱,还没毕业就开了现在这家小公司,一分一厘都恨不得掰开揉碎了省着花,即便现在已经小有成就,还是连那一点代驾的钱都舍不得,情愿睡在车里——
只是为了当初的承诺,为了买下那套房子,哪怕房子之后的女主人,已经不太可能是曾经的女孩了。
因为他们现在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联系过了。
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徐嘉平总是会提醒白岁,他和霍廷严,是两个世界的人——
谈工作可以,谈感情得慎重。
那个女孩的父亲只不过是一家小房地产公司的开发商,而在滨海新区,比那个楼盘大得多的地皮,高档得多的小区,霍氏集团旗下,或者说霍廷严手里,还有好几处。
甚至就连房地产生意,也只是集团旗下的一部分产业而已。
虽然上辈子并没有遭遇过霍廷严父母的激烈阻挠,但白岁很清楚,自己和霍廷严之间的差距,只会比徐嘉平和那个女孩之间更大。
但他并不觉得徐嘉平傻,也不后悔陪发小做过那么多现在看上去既冲动又愚蠢的傻事。
因为爱情,不就是这样的吗?
那会他和徐嘉平都还不满二十,在那样的年纪,谁还没有疯过,傻过,奋不顾身过?
当然,除了霍廷严。
徐嘉平开玩笑时常说,霍廷严可能生下来就已经四十岁了,所以他从来不会有那些激烈的情绪,好像什么都已经看淡了,永远绅士得体,游刃有余,处变不惊。
想到霍廷严那张冷静克制的脸,白岁的眸色沉了沉。
霍廷严……
十几岁的时候,他也曾经做过一件出格的事情。
白岁是亲眼见过的。
甚至他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悄悄关注着,并偷偷喜欢上了当时那个勇敢的少年。
那会他暗恋的霍廷严也才十来岁,跟他陪着徐嘉平犯傻的年纪差得不太多。
只可惜,那个能让霍廷严奋不顾身的人,从头到尾都不是他。
有些事他明明早就知道的,却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从来没有往深处想过。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两个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另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平静。
霍廷严打开门锁,站在客厅的门外,面前的公寓乱得让他差点认不出来。
但在这一片乱哄哄的环境里,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白岁。
白岁穿着一身纯白色的棉质居家服,宽宽大大的,那头天生微卷的长发松松地束在脑后,有几缕调皮地垂下来,勾勒出他无比精致的侧脸,整个人看起来既柔软,又慵懒。
他嘴里叼着一根吸管,眼神淡淡的,看上去是那么轻松,甚至还有点……
可爱。
当“可爱”这样的形容词突然突兀地出现在霍廷严的脑海中时,他自己也不由得一惊。
他印象中的白岁应该总是矜贵、清冷的,即使早上伸着懒腰在自己的怀中醒来,也好像一只优雅的猫咪。
虽然出身平平无奇,但白岁天生自带的气质好像就该是欧洲中世纪的一位王子。
霍廷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把白岁跟可爱联系在一起。
不过,白岁在他面前,也的确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轻松自在的表情。
他下意识上前两步,脚边一不小心踢到了堆在一旁准备打包行李的纸箱。
饭桌边,白岁听到动静缓缓回过头来。
一个不经意的抬眸间,两人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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