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回身时看见陆澈一行人,便驻足望向这边。
陆澈与裴衍眼神交汇,一点首算是打了招呼。倒是裴衍像是犹疑了片刻,还是留在原地等着,陆澈见此便示意穆东亭与他一同下车。
两人徐步行至城门口,裴衍似笑非笑地瞧着陆澈,一双桃花眼此时在穆东亭眼里,投射出几分不怀好意的意味。
裴衍向来行事不遵礼法,若不是他身边有个李豫白替他打点着,纵然他亲姐姐是当朝皇后,也免不了要被责难。
“当年没见识到陆相的凌厉手段,现在才知皇帝姐夫如此器重陆相的原因。”裴衍与陆澈在前头并行,话语里左右听不出个赞赏的意味来,倒是掺杂了些许讽刺。
他今日身着的那身银白盔甲,还是圣上特许定制的,连盔甲上的纹饰都是照着他的意思由专门的画师绘制后照着图纸打造的,才使得这位极为讲究和注重外表的裴二少肯穿一身官服。
陆澈微微侧首朝他看去,只见裴衍头发束得一丝不苟,容色俊朗出尘,若是不论他平日里放浪形骸的行径,那“面若冠玉,芝兰玉树”活脱就是用来形容这位天子骄子的。
姜靖国的朝堂,素来文臣、武将两股势力泾渭分明,虽不至剑拔弩张之态,私下里却是彼此不屑。姜靖国以武得天下,然而太祖皇帝极为重视文化发展,也奉行“文以靖国”的治国之道,皇朝世代以此为先,直至后来皇朝兴盛,天下太平,颇有“右文抑武”之势。
只是近几十年来,南疆三郡频遭离楚大军所扰,才让朝廷意识到强兵之重要性,令一番武将扬眉吐气起来。
三年多以前,文臣以老丞相张首正以及端穆王府一派为首,而武将则以世代从戎的宁国侯府为首。只是当年宁国侯宁盛泽虽任兵马大元帅,却素来与端穆王府交好,亦极为尊重老丞相张首正,是以朝中向来一派和睦之态。
然而宁国侯府被冠以谋反之罪,其党羽亦尽数铲除瓦解,端穆王爷也因一力担保宁国侯而深受牵连,满朝文武因此案被牵涉过半,腥风血雨之后老丞相也因此事避世而居,不再过问朝堂之事。
此后陆澈平步青云,从一个小小的刑部侍郎一跃而成了姜靖国的丞相,而宁国侯府之后,军中势力也尽数分散,无人主持大局。这些年来,军中独当年助皇帝平宁国侯府之乱,亲手将宁国侯斩杀的平西王曹正韬为大。
只是陆澈与平西王曹正韬素来政见不合。
如今整个朝堂之上,陆澈成了那个天下人口中的权臣,而军中则以平西王马首是瞻。
如此一来,却令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忌惮起来。
皇上有意扶植裴氏,只是裴皇后身后的裴氏一族,裴国公早已远离朝政,只与夫人闲云野鹤,行踪飘忽不定,放眼之下只得裴衍一人尚堪重任。
然而偏偏这位裴衍虽有一身不俗的武艺,却志不在此,几番劝说之下才在两年前提了些奇奇怪怪的要求,答应皇帝入了朝堂,却也总是非常散漫,不甚上心,就连早朝也是想去就去,不想去便不去了。
在陆澈眼里,裴衍此人极为善于守愚藏拙,平日里为人处世圆滑,遇上厉害的人物常常主动示弱认输,竟没有人知晓他的武功到底如何,反倒是增添了世人对其更大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