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年撮合这桩婚事,一则是堂姨年岁实在不小,再耽搁下去,宋家固然养得起。

但这世道却会吃人,她堂姨已经到了不得不嫁人的年龄了,除非她出家去。

可那样的情况下,出家岂非让谭家如了意?

那韩博文不是白白死了吗?

他不清楚堂姨对如今的生活是否满意,但想来,如果能嫁给韩博文,他堂姨绝不会嫁给林如海。

林如海再好,终归不是命定之人。

韩修文望着竹林,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温文尔雅的兄长,“其实,兄长临去前,也在担心宋姑,担心林夫人。怕她被谭家毁了终身,怕她再也不能遇到良人。”

陈蕴藉怔了怔,抿抿唇,一时冲动没能忍住,“你兄长既然这般放不下,又为何会……”

“为何会郁郁而终?”韩修文了然,将陈蕴藉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

陈蕴藉垂下眼,“嗯。”

“怎么说呢……”韩修文仰着头,眼眶微红,“宋家是江南世家豪族,家传底蕴,都非寻常人家可比,我家说好听了是书香之家,可同宋家怎么能比呢?”

陈蕴藉哽住,他想说,宋家选婿从来不看这些。

“我兄长在你堂姨面前,本就是有些自卑的,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那受人追捧的丹青,这也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我兄长的书房里,大半都是你堂姨的画像,他临终前,只留了一幅他最满意的,让我爹娘转交给你堂姨,其余的,都嘱咐了我爹娘烧给他。”

韩修文终是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兄长向来与人为善,从不与人交恶,朋友之中,没有人会讨厌他,只有谭家,欺人太甚,他家死了儿子,原先许给他家的媳妇,就不能再嫁他人,只要求娶,就威逼胁迫,不肯便暗下毒手,我真的恨,可我如今奈何不了他们,但我未必一世都奈何不了他们。”

陈蕴藉默然,他也有哥哥,对他很好的哥哥,代入一下,他都感觉心痛如绞,何谈已经失去了兄长的韩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