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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没有停。

高温血管收缩,不会出血。

这是一种缓慢的、疼痛的腐蚀。她父亲的遗像在她身后,朝她微笑。那是他二十多岁时的年华,还年轻,以为未来未至,人生漫长。以及,刚刚爱上她的母亲。

过了许久,她也计算不出是有多久,她的母亲终于笑了笑,一如她幼年温婉,慢慢说:

“洗那么久做什么?差不多了。”

她的手指因为疼痛难以弯曲,只能用手腕一点点蹭着关掉水龙头。缓了缓,又把苹果也切成小块,盛在碟子里。做完这一切,原本白皙的手背上已经满是水泡。

她转过身,想把碟子递给她母亲,却看到她母亲正坐在窗户外面,温柔地看着她。

她背后是父亲的遗像,可她现在觉得,她的母亲也是一副遗像。窗框把她的母亲框成了一副墓碑上的画,上半截身子在画像上,下半截身子却不见了。

她仿佛是把一半身体和她父亲一起埋葬,只剩下一半,留在尘世间看着她。

老大哥在看着你。

李维多不知怎么想到《1984》里这句话。她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的手,微微笑了一下,也没去找药,因为这里不会有这种东西。

她把碟子端到母亲面前,母女两人共同分食了一只苹果。

直到天色完全沉下,她才离开那些白色小洋楼。此时她口袋里只剩下20块钱,连打车的费用都不够。支付宝是空的,花呗欠到天际,阿二的账还没还清,可许尽忱还要扣她请假的钱。

离家还有7公里多一点。

她看了一眼脚上高跟鞋,慢慢朝外走。手上水泡破了,细胞组织液沾在她衣袖上,粘腻的触感,比九公里更让她觉得不适。

没有血,这种程度的伤不至于出血,只会让她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