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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谢珺在背后谋划的结果——太子不知道,谢珺比他了解的还要狠决许多。皇帝的中风是她一手为之。她找陆无衣要了一味秘药,皇帝身边有她母亲留下的人,谢珺直接将这药少次地下给了皇帝,让他更加暴躁、易怒、最后气血冲头,变成了她想让他变成的样子。

纵然这人是她生理学上的父亲,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谢珺内心毫无波动。她的母亲、外祖、舅舅、乃至无数将士的性命,全是丧失在帝王对权谋的算计之中,她和太子也经历了无数的明枪暗箭,才相互扶持着从童年走到今天。谢珺的内心对他丝毫也不存在温情。

但她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太子——太子必须做一个清白干净的皇帝,他的手上不能沾上任何违背他君子本心的血液,他要成为宁家所有人期待的一个盛世明君。而所有这些肮脏的东西,便让她亲手处理就是。

宁六觉得谢珺成长得太过偏执了,然而在地狱里生生走过一遭的她也知道谢珺变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换做是她,曾是想手刃皇帝的。

两个人默契地将这件事情向太子隐瞒下来。

纪小甜则是什么也不知道,庄子离京城比较远,基本吃啥都是自给自足,没了像小厨房那样将京城的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能打听到的八卦大佬,大家离皇帝又远,基本上就跟断网的乡下奶奶家一般,吃不到什么瓜。

因此她不知道谢珺轻描淡写的就整了这么大的事情。

唯一只是有一天晚上让她有点奇怪,好几天都没来的谢珺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眼神比平日里更幽深许多,也没有像以前那样上来就是采花贼y。纪小甜感觉她心情不好,抱着开胃萝卜干依偎到她旁边,絮絮叨叨跟她分享起最近几天发生的很开心的事情,时不时投喂一块到谢珺嘴里。

然后……谢珺就把她按到在桌案上了。

通过亲吻的话,好像可以感觉到那个人此刻的心情。纪甜觉得那一瞬间的谢珺像在黑夜里独自行走了很久的小野狼,眼睛里满是对这个世界的冷意,嘴角还带着腥气,在慌乱地寻求着仅有的一点温暖。

纪甜反手拍了拍她的背,像小狗狗一样舔了舔她的嘴唇,用行动表示“我一直在你身边哦”。

之后就顺毛成功了,纪小甜同学收获了一个眉眼含情,挑起的眉尾都含着魅惑的女朋友。

虽然纪小甜还是没有问出来谢珺那天怎么了,只能从已经枯萎的词汇库里面编造出更多的“甜甜情话”,给她寄上比平常多的家庭作业。词汇不够,外挂来凑,偶尔也塞点小花花、小蝴蝶什么的进去。

在关爱女朋友心理健康的同时,纪甜更期待的就是姨母的复健。

纪甜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对师父的医术有了一个比较明确的认知——宁六的腿在陆无衣的调养下,居然渐渐有了知觉,最开始只是可以试着扶着东西稍微站上一会儿,然后宁六就开始尝试着练习迈步了。

刚开始的结果很惨烈。纪甜知道,这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往往要花费很多时间,可能很久才能进步一点,然而宁六却丝毫没有给自己这样的缓冲时间,当她开始能站立,她就开始尝试着迈步了。

即使陆无衣是大罗金仙,也不可能达到能让她刚能站着就能走的地步,该经历的恢复过程一步都不会少。所以宁六迈开腿的下一秒,她就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

陆无衣静静地站在她旁边,低着头看着她,宁六压下心底的酸涩,抹了一把额上的汗,露出一个潇洒的笑意:“太久不活动身子骨果然不行,不必担心,也得练练这破腿了。”她一边说着,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扶着旁边的椅子,慢慢使力站起来。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宁六慢慢地从地上把自己支起来,陆无衣就默默地站在旁边看着她,并不伸手也并不出声。

过了很久,宁六才重新把自己挪回到椅子上,鬓角的发已经被汗水濡湿,她却爽朗地笑起来:“宝刀未老啊。”

“无衣,我很快就可以站起来了。”

陆无衣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

风沙沙地吹过树叶,站在远处看着的纪甜转了个身,悄悄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

她想,姨母这样努力,一定是希望能早日走到师父面前,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吧。

从这天开始下午就固定变成了陆无衣陪宁六的复健时间,纪甜为了不打扰她们,会自觉地不打扰她们,偶尔远远看到陆无衣站在宁六旁边,手轻轻引着宁六往前迈出一步的时候,纪甜就想起一句诗: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