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我们都不是旧模样。
人生最吊诡的事情是,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那些看作寻常的生活,也许就是余生尽可缅怀的光。在最痛苦的那段时光里, 宁六时常会想, 如果知道那次分别是最后的见面, 她绝对不会嬉笑着和陆无衣闲扯, 她会紧紧拉着她的手, 绝对不放开,她会把没说出来的那些爱全都说出来……
可惜,世界上本就没有如果当时。
隔在她们之间的, 是二十年的沉默。二十年,足够让一个轻狂无知的少女,变成一个缄默沧桑的孤家寡人。
“无衣。”宁六慢慢张开口,颤抖着唤出那两个无数个日夜里在她心上盘旋的字眼。
陆无衣的脊背挺拔,目光定定地与她对视。
宁六竭力地弯起嘴角,绽出从前玩世不恭的笑容,她紧紧地攥住轮椅的扶手,努力用尽可能轻松的口吻调笑道:“还是一个小姑娘。”
她的无衣啊,好像仍然是她认识她时候的模样,而她,早已经面目全非。
她不知道,她含在笑意里的苦涩和痛苦多么显然。
陆无衣摇头:“我不是小姑娘。”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小姑娘。”
“不像我,现在这么狼狈。”宁六苦笑。
陆无衣的眼神里含着深意,她走到宁六身前,蹲下来捏了捏她的膝盖:“处理的手法很差。”
她的行动格外自然,自顾自地跨过了重逢叙述的步骤,就这样给宁六检查起来。
好像从前宁六带上到山上让她处理那般。
宁六眼眶发烫,她低头看着身前的陆无衣:“无衣……”
“你找的大夫很差。”陆无衣低着头,不带感□□彩地评点了一下宁六的大夫。
宁六知道,当年她能在战场上保下一条命来已经算是奇迹,即使是后来她重新发展了自己的势力,这双腿已经落下了旧疾。陆无衣还是天上的皓月,而她已经变成了泥淖本身。
陆无衣没有观察她的情绪,只是继续检查着她的腿的情况。
她本就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该做的心理准备早已经在来的路上完成了。
宁六苦笑,心中却生起无数的怀念,果然,无衣从前的性子依旧如同从前一般可爱。
“对不起,无衣。”宁六幽深的眼睛凝望着她,她几乎要克制不住落在陆无衣身上的贪婪目光,想要把她全都看到心里。
陆无衣充耳不闻,抬眼直视她:“我要用你试药。”
“做好准备,其它的我来完成。”陆无衣对她下了命令。
宁六还要说话,陆无衣已经推起了她的轮椅,白色袖袍无风而动,推着宁六向前走去。
走了几米远,宁六就看到了刚才说要跟虎子们去寻找材料做竹筒饭的纪甜,她正掩耳盗铃地趴在一根竹子后面,见到她们过来赶紧站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