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枯坐着直到天亮,终于等到了隆庆帝薨逝、康王殿下继位的消息。
听完秀儿的禀告后,沈苑只觉得久坐的身子一下松懈下来,腿部有些微微发麻,但是思路却前所未有的清晰了起来。
应该用不了多久,夫君就要回家来了。到时候,他们会以怎样的面目相见呢?不对,他已经没有必要再与她虚与委蛇了,那他还会再来见她吗,还是只派下人送来三尺白绫抑或一杯鸩酒?
她私心里是想再见见他的,想亲口告诉他,她从来无心与他为敌,也更不会加害于他,可是他会相信吗?他应是早就知道父亲是魏王一党了,但是却从未在她面前提及,甚至直到十几天前离开的时候,还在温柔地嘱咐她,让她等他回来,他会陪她一起去沈府探望父亲。
现在,她其实有很多事情想要问她的父亲,问她的夫君,但是她又实在是胆怯了。一桩桩一件件都已经证实了,她的娘家和她的夫家不共戴天,而她被所有人蒙在鼓里,活在虚构的幸福里,糊糊涂涂地活了这一辈子。
既然这样,那何不继续糊涂下去呢,何必非要直面惨淡的真相,把过往的美好在眼前撕碎,以面目全非的姿态面对无数个夜晚耳鬓厮磨的枕边人呢?她甚至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算了吧算了吧,就这样吧。
于是,她起身扶住立春递过来的手,一步步缓缓地走回卧房。最终,在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雕花大床上,吞下了他最爱的一支鎏金花钿,结束了这荒唐的一生。
还好,在她的心里,他们的开始和结束,都还是美好的。?轻?吻?最? 萌?羽?恋?整?理?
还没有失去意识的时候,沈苑以为,如果她的运气足够好,可能可以在地下和久别的娘亲和弟弟重逢。却没有想到,她再次睁开眼,竟是在沈府的闺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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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终于醒了,身上轻快点儿了吗?大少爷已经派人来看了两趟了,说下了学就亲自过来看您。”立春见她睁眼,忙上前问道。
沈苑茫然地环顾四周,这是她住了十五年的闺房,她一眼便认出来了。只是这不应该啊,她不应该在这里的。
立春见小姐皱着眉,以为她身子还是不舒坦,急着转身吩咐立夏:“去请闵大夫再过来一趟吧,小姐吃了药也没见好啊。”
原本立于立春身后的立夏立马转身急急出了门。
沈苑急于弄清楚现今的情形,挣扎着想起身,立春赶忙上前一步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