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缓缓将隐在袖下的手松开,伏后神色严肃,“那件事……既然曹丕不肯入瓮,不如我们先发制人。城北、城南七成的军队都已经换成了随我父亲多年的亲……”
“阿寿,”刘协出声打断了她。他摇摇头,“不必再继续了。”
“陛下这是何意?”伏后美眸间划过一丝惑色。随即,她似乎了然了什么,莞尔一笑将刘协的手拉住,安慰道,“陛下不必担心。这回安排的人都是父亲多年的亲信,各个城门,要道,都已安排妥当。绝不会像董承一般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阿寿,我的意思是……”他顿了顿,似乎在下很大的决心,说出的话如刀子般割得喉咙生痛,“无论已经走到了哪一步,从此刻起,停手吧。”
白玉杯摔到地上,砸的粉碎。
无暇顾及那只被她不小心碰掉的玉杯,伏后紧紧抓着刘协的手,不可置信道:“陛下这是何意?!”
“权谋争斗,纷纷扰扰,永无宁日。”刘协苦笑着摇头,“阿寿,停下吧,我已经,累了。”
伏后柳眉紧蹙,声音凄厉:“那陛下可还记得您惨死在董卓手中的皇兄?!当初为陛下东归献出生命的老臣?!可还记得因陛下而惨死的董妃?!还有她肚中的孩子!那是陛下您第一个骨肉!”她抓着刘协的衣襟,眸中流出丝丝悲色,“阿协,我知道这很痛苦,但你不能累,不能放弃。我这就给父亲送信,只需要再坚持一段时间,不,三天,三天以后,汉室……”
“就算我们能成功,又如何?”刘协痛苦的半阖起双眼,褪去了昔日一身的帝王傲色,“就算曹操现在不知所踪,哪怕他是已经死了,我们控制了许都,又能如何?邺城的守军还有三十万,挥师南下,许都根本不堪一击。”
然而,刘协的话并未让伏后有一丝惧色。她眸含寒光,声音决然:
“且不说攻打皇都与造反无异,有西北骑兵虎视眈眈,他们根本不敢出兵。若是,他们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杀到这皇宫,臣妾就脱簪去裳,亲着戎袍,为陛下执剑!
从嫁给陛下,成为汉室皇后的那一天,孤就誓与汉室共存亡!”
“朕不需要!”刘协终于忍不住高声道,“朕已经失去了董妃失去了一个孩子!已经让这许都风声鹤唳血流成河!朕不想再失去你了!
阿寿……”说着说着,刘协渐渐又平静了下来。他尚且年轻的面容上却尽是沧桑之色,“方才令君问了我一个问题,我也再问一遍你。
若一位君主,做不到匡扶社稷,做不到平定天下,做不到护佑苍生。上不得天意,下无闻民声,纵权力在手,普天之下,莫敢不从,他还算是一位帝王吗?”
“可这本不是陛下的错。”伏后急道,“天下生灵涂炭,本非因陛下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