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城西有场火拼,我到医院的时候人正好送过来,担架上的血流了一地,从院子到大厅,那人整张脸都被血糊住了,看着都瘆得慌,我回去做了一宿的噩梦……”
时栎安静听着,喉咙隐隐发干,交握在身前的手心越来越凉。
师傅啧啧摇头,继续煞有其事地分析:“……看地上血流那个程度啊,估计是枪伤,很可能打在大动脉上,这人就算是捡回条命来精气神也废了……你别看电视剧里的人中了枪没两天就又生龙活虎的啊,那全都是骗人的,血肉之躯被那么硬个子弹活活打进去还能好得了……”
时栎按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所适从地蜷了起来,紧绷着脸色始终缄默不语。
“……你说这和平年代,要不是亲眼看见,哪想得到还有这种事儿啊……昨天回来我就想,生死看淡,不行就散,跟人家这种悬着命的高危职业比起来,我经历的差评投诉都算什么事儿啊——不过待会儿你下车还是麻烦给个五星好评哈美女……”
时栎从车上下来匆匆走进住院部。
她在护士站费了些周折才问到他的病房号,等了半天电梯,跟着人群挤进去,按了九层,门正要关上,又有人在外面按了按钮。
时栎下意识望过去一眼,目光意外在那人身上停住了。
陶记者。
她怀里抱着一束淡雅的兰花,还是平常那副清冷疏离的神色,转过脸来看了看亮起来的楼层,没有动作。
电梯门徐徐关上,缓慢平稳上升。
时栎带着帽子和口罩,对方没有认出她来。电梯里人多,基本每至一层都会有人上下,陶染站了过来,两人肩膀挨着,时栎垂眸,看到她花束里的卡片,没有称呼也没有落款,简简单单四个字:早日康复。
到九楼的时候,她先走了出去。
时栎跟在她身后出来,刻意拉远了些两个人的距离,却见她脚步逐渐放慢,从包里拿出手机看着屏幕,片刻后,她接了起来,语气平静并克制:“喂?妈,我现在在外面……对,我在医院,怎么了?”
她声音逐渐冷了下去,隐约透着偏执不善的怒火:“……您能不能别管我?我为什么不能来看他?我就是来看看他我必须得有什么想法吗?……是,当初是他甩的我,所以我今天就是不顾廉耻了?……那我就这样,随便你,我无话可说。”
她挂了电话,沉着脸拽了拽手中花束墨绿色的包装纸,像是想拉平那上面碍眼的褶皱。数秒后,她重新抬起头来,表情稍微缓和,叫住了一个推车路过的护士。
时栎对于别人的狗血人生毫无兴趣,在她身后隔一米来远的位置停住,转了个身侧向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