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王冰冷的目光，在韩苍穹褴褛血污的皮袍和肩头的伤口上停顿片刻，薄唇微微向上扯动，那弧度里没有喜悦，只有一丝冰冷的、骨子里的轻蔑。

“韩苍穹？”声音不高，却穿透凝固的空气，带着草原贵族特有的慵懒腔调，字字清晰。

“马匪，也配称‘王爷’？”他微微侧头，仿佛确认一个荒谬的笑话，“听说你手下那些愚昧牧民，倒真这么叫你？”

韩苍穹没有立刻回应。

他深深吸气，浓烈的硝烟血腥灌入肺腑，带着刺骨寒意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七天七夜的血火熬干了他的精力，却未能熄灭眼中燃烧的火焰。

他抬起那张被血污硝烟涂抹得看不清本色的脸，迎着图王审视的目光，咧嘴笑了。

干裂的嘴唇因这动作崩裂，新鲜血丝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滴落在早已染透的皮袍前襟。

“呵……”一声短促沙哑的冷笑从他喉咙滚出，“配与不配，这满地的尸骨没告诉你吗？”

韩苍穹的目光扫过图王身后，那些人头皮一紧，下意识后退。

“你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喂饱了羊奶，揣满了金银，才肯端起刀枪？而他们……”他目光扫过尸首，胸膛挺得更高，“他们都是草原上真正的汉子，他们为了我能战斗到最后一口气，你说我配？还是不配！”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受伤孤狼在黎明前最后的嗥叫，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与愤怒，在这尸横遍野的战场炸开：

“老子抢过王爷，杀过财主！老子这‘王爷’两个字，是草原上的穷苦人一口口喊出来的！是老子用这口刀，护着他们不被老毛子祸害换来的！”

“我，才是真正的王爷！”

他猛地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血沫子离弦之箭般砸在图王马前几步的冻土上，留下刺目的红点。

“你呢？”韩苍穹双眼因极致愤怒布满血丝，死死钉在图王白皙俊朗的脸上，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刻骨的恨意：“你身上流着所谓高贵的血，却心甘情愿跪下去舔敌人的靴子！拿日本人的枪炮，来屠戮自己的族人！你这数典忘祖的畜生！你问问这满地的冤魂，问问长生天，他们认不认你这个‘王爷’？！”

“住口！你这卑贱的汉狗！”一声炸雷般的厉喝响起。

图王身后，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蒙古将领猛地抽出弯刀，刀尖直指韩苍穹，铜铃大眼喷出暴怒火焰，作势就要策马冲来。

图王脸上那层优雅的薄冰瞬间彻底粉碎。

被当众揭穿最隐秘肮脏的交易，尤其被眼前这视如草芥的匪首如此喝骂，一股难以遏制的暴怒冲垮了所有矜持城府。

年轻俊朗的脸庞瞬间涨红，额角青筋暴起，细长眼中射出毒蛇般的阴冷光芒。

他猛地抬手，止住身后暴怒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