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轮早班，两点半就下班，后面都闲着。”

“下班记得等我电话，约你聊一聊？”程野语气认真，没有藏着掖着。

“行！”

面对程野不加掩饰的招揽，田师傅倒是表现的一点也不抗拒。

毕竟程野曾救过他和他女儿的命，这份人情还在。

再加上程野现在是检查官身份，提出的“工作”绝不会是普通差事，就算最后不答应，听听条件也无妨。

“对了，你对机械维修这方面熟悉吗？”程野又问了句，商队的车辆需要日常维护，若是田师傅懂维修，那更是锦上添花。

“修理点小毛病是没有问题的。”田师傅笑着点头，“简单的电机故障、线路问题，换个配件什么的都能处理。”

程野心里更满意了，轻轻颔首：“好，待会到机械署那站放我下车就行。”

公交车平稳地行驶在北郊的路上，窗外的景色从居民区变成了低矮的厂房，论发展，缓冲区的北郊确实要比南郊好的多。

程野靠在座位上，心里快速盘算。

比起其他检查官，上面的人脉他没有，下面实地干活的却是不少。

这是他的优势。

“到了，程检查官。”公交车缓缓停下，田师傅出声提醒。

“嗯。”

程野提着袋子下车，目送公交车驶远。

视野里，面板自动打开。

因为之前兑换饵料的缘故，花费了50%的充能值。

但一回来他就立刻充上电，每天都能补充13%，到现在又恢复到了55%。

搜索Lv3技能还不够，Lv2和Lv1完全是绰绰有余。

走出站台，程野收起面板，抬头望向不远处的机械署。

坐落在缓冲区北郊的机械署，和南边工务署的高楼风格截然不同，用灰色围墙圈起来的大院子，里面错落分布着十几栋二层厂房。

混凝土墙面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透着股经年累月的工业粗犷感。

还没走近，就能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嘈杂声响，轰隆隆的机械运转声，敲打声，滋滋的电焊声，还有风炮启动时的尖锐噪音，混在一起像个热闹的大工地。

偶尔有一阵黑烟从厂房的烟囱里冒出来，哗的一下散成大团的淡淡灰雾，又很快被风吹散。

他走到围墙边的门卫室旁，掏出防务通，拨通了桑和正的电话。

铃声只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

“程检查官？”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粗犷却透着热情的男声，背景里还夹杂着模糊的机器声。

程野语气客气道，“是我，桑师傅，已经到机械署门口了，麻烦您跑一趟。”

“可别这么说！”桑和正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格外爽朗，“程检查官能来我们机械署，那是给我面子！我这就从车间出来接您，您在门口稍等两分钟，马上到！”

“好的，我在门卫室这边等你。”

程野挂了电话，靠在围墙边，目光透过敞开的大门落在院子里。

每一栋厂房似乎都是一个独立的作业团队。

数百个身穿蓝色工装的工人，匆匆忙忙，有人推着装满零件的推车匆匆走过，还有人扛着长长的钢管往厂房里搬，每个人都脚步飞快，额头上渗着汗珠，却没人停下手里的活。

靠近大门的仓库里，停着两辆明黄色的挖掘机。

似乎内部出了什么问题，车身被完整拆开，铲斗躺在地面上正在养护。

没等两分钟，就见一个身材微胖、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从院子里小跑出来，看起来像是匆匆换了件衣服，蓝色的规整工装，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程检查官！让您久等！”

“桑师傅，客气。”

程野连忙迎上去，丝毫没有检查官的架子。

顺势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笑着解释，“一点小东西，是海省那边运过来的咸鱼干，还有几罐薪火庇护城产的罐头，不值什么钱，拿回去给家人尝尝鲜。”

嘴上说是小东西，程野却清晰地点出来路。

桑和正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没有多少推辞便笑着接过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走，咱进去说话!”

礼物说话就是好使，程野瞥了眼面板，桑和正的配合度已经来到了31%。

都不用他再多说什么，只差一点就能搜索Lv2技能。

进入到机械署内部后，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铁锈和电焊烟尘的混合气味，程野目光扫过一个个厂房。

有的厂房门敞开着，能看到里面的工人正趴在巨大的设备上拆卸零件。

有的厂房里亮着刺眼的电焊光，呼啦啦的火花从门口溅出来。

“以前机械署没这么热闹，差点就要被解散拆分。”

桑和正一边走，一边给程野介绍，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后来把工务署的维修部并入进来，才算勉强撑住场面。现在主要负责维护幸福城的普通机械设备，像公务车辆的日常保养，都是我们的活。但那些高精尖的设备，比如工业区的生产机床，出了问题还是得靠研究所的人来修，我们没那个技术，也没那个权限。”

他顿了顿，指着眼前的厂房群，“这十八栋厂房，我们内部叫十八罗汉，每一栋都有专门的任务。我负责的12栋，主要做拆卸件的翻新，把报废车辆上的旧零件拆下来，检测、维修后，再重新投入使用。我听李检查官说，是想去检查站的旧车场，拆些能用的配件？”

“是，新车买不起，只能从旧车零件上凑一凑，能省不少预算。”

程野也不伪装来的目的。

“顺便也想过来学习一下机械维修，我对这方面挺感兴趣的，以后的车辆维护，说不定还能自己动手。”

“哦？”桑和正挑了挑眉，脸上露出几分意外，“咱们机械署每年招新，招到的学徒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至少有七八成的人干不满一周就要跑，没想到程检查官还会主动来学这个。”

程野愣了一下，有些不解：“机械署的工作不是挺好的吗？稳定，还能学门手艺，怎么会有人不愿意来？”

“稳定是稳定，可苦啊。”桑和正叹了口气，放慢脚步，跟程野解释起来，“一来，我们时常要去荒野里执行任务，遇到变异生物或者感染源，危险系数不小，二来，没有固定工资，全靠计件干活，拆修一个部位给一点钱，手脚慢的话，连温饱都难保证；三来.”

他忽然停下脚步，指了指不远处的仓库。

几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站在里面，跟在师傅后面拿着笔记本，却东张西望，看起来有种明显的茫然感，和做表面努力的无力感。

“学这门手艺全靠个人自制力。”桑和正不禁摇头，“师傅们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一对一教学？学徒只能自己站在旁边看、记，慢慢琢磨。”

“可很多人连基本的电路知识都不懂，看也看不懂，就算有少数人学了点皮毛，也不愿意留在这儿被剥削，外面的商队、工业区给的工资更高，一挖一个准。”

懂了！

人才输送基地是吧？

这里不缺愿意来学手艺的人，却留不住学会手艺的人。

来报名的学徒大多文化水平不高，连写字都费劲，没学过基础知识，就算学会拆卸、组装，也只能当个熟练技工，干的越多，越难成为能独立研发、维修高精尖设备的技术骨干。

而但凡有个人自制力的人，能自学到这一步也不会停留在机械署养老，要么选择外出搏一把上限，要么就会去工业区那边寻求深造机会。

“那桑师傅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程野好奇问道。

这话问的有些直接，桑和正却毫不在意的答道，“到我这岁数，学新东西没精力，出去闯也没那个劲头了。再说，成了家就得顾着家人，尽管我那两个儿子都不喜欢在这做旧件翻新，但对机械却是非常感兴趣，培养培养，没准就能成了呢？”

在两个儿子上，桑和正特意表现的有些浮夸无奈。

程野若有所思，却是当没有听到话音外的意思。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一栋挂着12”号牌子的大仓库前，仓库门上方的木牌写着“旧件翻新”四个红漆大字。

里面到处都是报废车，一眼望过去大小十几辆，每辆都凑着三五人在旁边。

“这是我负责的仓库，里面有报废车上拆下来的旧件，电机、电控、线束，还有很多设备上的零件、轴承、传感器，你先随便看看，我去给你到总楼拿几本老师傅编写的基础手册，适合新人入门、也适合程检查官快速了解机械这个行当，比我口头说管用的多。”

说着，他转头朝仓库角落喊了一声，声音拔高少许，“桑涛！别在车底磨蹭了，赶紧过来帮我待客！”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年轻人从一辆报废卡车底下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