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森跪着，吼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发自灵魂的怒吼。

坐在他前面不远处的郑芝龙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明俨，你先起来。

我不是要投降，而是要顺应局势。

清军南下，在嘉定杀了十万汉民。

在扬州杀了八十万汉民。

在其余地方杀的汉人比这数量更多！

汉民反抗得了吗？

汉民根本反抗不了，只能任由清军屠杀。

清军的铁蹄太残暴了，汉人根本就抵挡不住。

我们再抵抗下去，也只有一个死，现在投降清军，还能保全自己，说不定还能有个从龙之功……”

“哈哈哈哈哈！”郑森大笑着打断了郑芝龙。

“从龙之功！爹，好一个从龙之功

你想跟随走到哪儿就杀到哪儿，把汉人的命当草芥的清军混一个从龙之功！可笑，可笑！

你不是汉人吗？你难道觉得他们真的会优待你？

你麾下的将士不是汉人吗？

清军的屠刀可以肆无忌惮地挥向汉人的脖颈，同样也会挥向你手底下的汉人将士的头颅！

爹！你糊涂！你糊涂！

好，好，好，你投降清军，我誓死不降！”

郑森说完，不再跪郑芝龙。

他站了起来，不顾膝盖的酸麻疼痛，转身走出营帐。

“少总督……”

“别管他！”郑芝龙打断了想把郑森喊回来的手下。

“他这是糊涂了，等他冷静了会后悔的。”

“郑明俨！你走！你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郑森没有理会郑芝龙的话，他走出营帐，每一步都十分坚定。

外面电闪雷鸣，这个季节的北京极少下雨，偏偏今夜就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他骑上自己的马在大雨中狂奔，跑到郊外的孔庙，对着孔子像大哭了一场。

接着找出火折子，点燃了一堆篝火，把身上的外衣全都脱下，当着孔子像的面，把郑芝龙给他的儒服烧毁。

湿透了的儒服扔到火里，烧起了一阵浓烟，呛得郑森剧烈咳嗽，他也不躲，整个人就站在浓烟里大哭。

他呜咽了许久，脸上鼻涕眼泪和雨水混作一团。

胡乱地擦了擦脸，才从孔庙出来，骑马继续奔跑，漫无目的地奔跑，直到前面一条河挡住了他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