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将把自己的屋子让了出来,然也只好请沈由甲与沈藏锋同用一个正堂,分住东西厢。被领到地方,沈由甲没理会守将的嘘寒问暖,阴着脸当先进屋,一口气喝了三大爵烈酒,打发走余人,借着酒力,愤愤然问沈藏锋:“叔父此计,固然因侄儿无能,走脱了穆休尔及王帐一鹰,但此番胜果,亦可称是大捷,足以将前年的凤州大捷比下去!如今我军挟大胜之势,合该赶尽杀绝!叔父为何如此瞻前顾后?”
这番话以族侄的身份问来实在有点忤逆,然沈由甲心气难平,不问个明白心里实在不痛快。
沈藏锋扬脖饮尽爵中物,闻听此问,却露出一丝微笑,道:“你不是说过穆休尔在族中地位未稳?”
沈由甲一怔,下意识道:“是这样,可是……”
“穆休尔心计过人,如今纵然战败,但若咱们立刻追杀上去,恐怕反会被他利用机会,恐吓族人,使得部族不敢贸然更换大单于,以免合族溃败于我等之手!”沈藏锋眯着眼,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擦了擦嘴角的酒渍,缓声道,“这样的话,咱们反而给了他一线生机。倒不如在东河镇整顿一下,既让士卒休养,也可以试试看,能否让狄人为我等铲除穆休尔!”
听了这番话,沈由甲惊出一身冷汗,道:“叔父明智!若我等追杀上去,穆休尔定然会如此作!若非叔父想到此节,老夫……我险些误了大事!”
沈藏锋安慰他道:“你对狄人恨之入骨,这也是靖边心切。”虽然经沈藏锋解释后,沈由甲也认可了暂不追击的做法,但他又添了件心事——祈祷上苍让穆休尔一回部族就被干掉……
等沈由甲睡去之后,沈叠打了水到东厢伺候沈藏锋梳洗,顺便将沈宣的信交给他:“方才送来的。”
沈藏锋接信之后展开一看,先是面露微笑,道:“年乐木果然不负我之厚望!”继而皱眉,“二姐……倒要想个方子周全下……”
看到末了两行,暗松了口气,心想,“嬴儿身子已经好了,而且确定是个男胎……如此真是极好!这三年她有孩子陪伴料想也不寂寞,父亲母亲重视子嗣,必然因此厚待她。纵然帝都女眷里还有人与她为难,母亲也会为她做主……”
欣慰了一阵,又开始琢磨,“这是我的嫡长子,我若在帝都,定要亲自为他起名。但如今想来是父亲起了,唔,或者我起个小名?”
思及尚未出世的孩子,沈藏锋似觉白日以身为饵的紧张、厮杀的疲惫似乎都轻松了很多,他开始回忆自己所读过的典籍,苦心思索起该给这孩子拟个既吉祥又好听的小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