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则无鱼”,要役使这些人替自己办事,便不能对其求全责备,苛求无瑕。
当然,该敲打的时候,也绝不能手软。
一念及此,朱允熥话锋骤然一转,语气变得比先前的冷冽:“好了,朕知道你也算是一片忠心。”
“朕真正恼怒的,并非你收受这一百万两银子去资助灾民。”
“让朕寒心的是,你明明知道郑鸿渐和赵清直乃是贪官污吏,却不仅不向朕据实禀报,反而在朕面前旁敲侧击,替他们说好话!你究竟是何居心?”
这番话犹如利剑出鞘,直指赵瑞心中隐秘,彻底挑明了赵瑞的行为。
赵瑞闻言,身躯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他没有为自己辩解,只一个劲地拼命磕头,口中断断续续地哀求道:“陛下,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朱允熥怒道:“赵瑞啊,赵瑞!朕待你不薄,从未计较你的出身和过往,将你留在身边听用,将你提拔为掌印太监,赐予你权柄与体面。”
“你若是胆敢对朕不忠,心生异念,就休怪朕翻脸无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缓了口气,他再次警告道:“在朕身边当差,最最紧要的,便是将一个‘忠’字,永远牢牢地刻印在心头!”
“无论发现了任何事情,都必须第一时间向朕禀明,不可有任何隐瞒。”
“故意隐瞒不报,便是对朕的大不忠!”
“你可听明白了?”
赵瑞涕泗横流,道:“陛下,奴婢再也不敢了!”
朱允熥挥了挥手,语气也随之放缓了几分:“起来吧。”
“念在你初犯,朕暂且饶过你这一次。”
“但若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定严惩不贷!”
赵瑞如蒙大赦,拼命磕头,口中不停地道谢:“谢陛下,谢陛下!”
随后,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此时,他额头上的皮肤早已磕破了一大片,殷红触目,可见方才的恐惧与求饶之甚。
朱允熥脸色骤然转冷,道:“河南巡抚郑鸿渐,巡按赵清直,身为朝廷封疆大吏,本应忠心报效国恩,勤政爱民,却一味贪赃枉法,肆意鱼肉百姓!”
“在河南遭遇大灾期间,他们仍不思悔改,上下其手,大肆贪墨救灾银两,此等行径,天理难容!”
“此二人致使河南官场贪污腐败成风,自身又无力管束下属官员,无能至极,不配为朝廷命官,反与那作乱的贼寇无异!”
“传朕旨意!着即刻将郑鸿渐、赵清直免职,逮捕下狱,交由有司官员严加审问,定罪论处。”
“其家产悉数抄没充公,以儆效尤!”
“由你带人去抄。”
处置完郑鸿渐和赵清直,朱允熥接着又宣布了后续的清查措施:“河南省内,所有大小官吏,凡是与此二贼有往来者,皆需向朝廷陈情,如实说明缘由,不得有丝毫隐瞒。”
“凡河南境内的官民,有知晓此二贼所犯之不法事由者,皆可向有司机构检举揭发,一旦查核属实,予以重赏!”
朱允熥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对于那些曾向此二贼行贿者,限期主动前来交待罪行,可从轻发落。”
“若执迷不悟,不主动交待,一旦被朝廷查处,罪加三等,绝不姑息!”
“对于郑鸿渐、赵清直二人所造成的流毒影响,必须彻底肃清,不留任何余孽!”
这番雷霆之语,犹如一道九天神雷,不仅决定了郑鸿渐和赵清直这对巨贪的最终命运,也同时拉开了河南官场全面大整顿的序幕。
赵瑞听完,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即领命,急匆匆地出去传达旨意。
一场针对河南官场的疾风骤雨般的大清洗,就此拉开帷幕。
待赵瑞离去之后,徐妙锦不解地问道:“这赵瑞分明是收了郑鸿渐和赵清直的贿赂,而且绝不止那赏赐给灾民的一百万两银子,他私底下一定还有一笔钱财入了自己的腰包,熥哥哥为何……就这样放过他了呢?”
朱允熥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的思绪飘回前世,想起许多家族企业或创业公司,老板们往往将自己的亲戚安插进公司,让他们身居高位,坐拥令人艳羡的职位。
然而,这些亲戚给予的回报,却常常是嘴上说着“感恩戴德”,表面上对老板千恩万谢,但心底里却认为,你拥有如此庞大的财富,分我一点那是天经地义!
更有甚者,他们还觉得老板分得太少,在公司里大肆贪污,中饱私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