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咱再问通宝阁贷点,买那报纸上说的新稻种!咱家的收成,能多三成哩!”
城南织户巷的尽头,李寡妇家徒四壁。
丈夫早逝,她靠着给别人缝补浆洗。
零星织点粗布拉扯一儿一女。
日子过得紧巴巴,全靠她那双操劳过度布满厚茧的手。
她最羡慕巷头王家那两架日夜不停的纺机。
王老爷是城里有名的布商,靠着压低手工织户的工钱赚得盆满钵满。
李寡妇也曾去王家的织坊做过工,织一匹布累得眼昏手酸。
换来的铜钱却只够几斤糙米。
她做梦都想有一架自己的纺机。
《通宝商报》贴在巷口时,李寡妇的心跳得像擂鼓。
二十五两,买一部新式纺机?!
三分息?
这简直是老天开眼!
她翻出压在箱底、擦得发亮的户籍黄册,如同捧着稀世珍宝。
挤进了挤得水泄不通的通宝阁。
手续出奇地顺利。五天后,一架半人高。
闪闪发亮的木铁结构新式纺机。
由两个伙计小心地抬进了她那狭小的堂屋。
跟着送来的,还有一捆质地均匀的棉纱。
街坊四邻都探头来看这稀罕物,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与羡慕。
白天不敢用,怕街坊嚼舌根传到王老爷耳里。
一到深夜,万籁俱寂时,李寡妇就点上小油灯。
把纺机搬到里屋床边。
她仔细研究着通宝阁伙计教的法子,小心翼翼地上好纱锭。
咔哒…咔哒…咔哒哒哒……
机杼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有力。
这不再是王老爷工坊里那令人疲惫的噪音。
而是属于她自己的、充满希望的旋律。
昏黄的灯光下,棉纱在锭子上飞快地缠绕成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