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教训的是。庆帝突然笑了,那笑容在烛火映照下竟显出几分洒脱,不过这些跳梁小丑既然敢造反,必定做足了准备。
他随意地弹了弹龙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三万大军一夜尽毁,练武、备武两营战力全无,眼下这皇城里,就剩下几千虎贲军
转过身的瞬间,庆帝眼底闪过一丝锋芒:
而且,守城军械多半也被动了手脚。他随手从御案上拿起一张弓,稍稍用力一拉——
啪!
弓弦应声而断!
连这宫里的备用弓都被人做了手脚。庆帝将断弓往地上一扔,脸上笑意未减:怕是熬不到天亮了!
太上皇瞳孔骤缩,龙头拐杖重重杵地:胡说!朕立刻调
来不及了。庆帝摆摆手打断了太上皇的话,转身望向北方。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宫墙,直抵千里之外的京城:只要京城不乱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整座宫殿都在震颤,梁柱间簌簌落下尘埃。
陛下!夏守忠惊叫声中,庆帝却纹丝不动,依旧凝视着北方,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跳梁小丑,翻不起什么风浪!
这话一出口,太上皇突然变了脸色。
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了——这哪里是在讨论如何退敌?
——分明是在交代后事!
你...你...太上皇颤巍巍地指着庆帝,突然意识到什么,龙目中闪过一丝惊恐:你在寻死?!
庆帝这才转过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父皇说笑了。
放屁!太上皇猛地冲上前,一把揪住庆帝的龙袍领子,秦戬!你给朕听好了——老子还没死呢!这江山轮得到你来殉?!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震得殿内所有人不敢抬头。
连庆帝都怔住了——自从登基后,已经多少年没被父皇直呼其名了?
徐成跪在地上,突然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太上皇!陛下!微臣愿带亲卫死守宫门,为二位陛下争取时间!金陵城内还有忠义之士,必能
不用了。
庆帝轻轻掰开太上皇的手,龙目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荒唐!太上皇气得胡须都在颤抖,你是一国之君!岂能
报——!
一声急促的通传打断了他的话。
只见一名虎贲军校尉满身血污冲进殿内:叛军已攻破西华门!韩将军正率亲卫死守,但恐怕
庆帝神色不变,只是轻轻点头:朕知道了。
然后,他转身,面向殿外火光冲天的战场,缓缓抽出腰间天子剑。
剑锋出鞘,寒光映照殿内外厮杀的血色。
宁可断头死——他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字字如铁,砸在满殿大臣耳中。
太上皇双目赤红:痴儿!你
不作屈膝降!庆帝厉喝,猛地一挥剑,龙袖应声而裂!
——啪!!
满殿死寂!
断袖而明志!
徐成浑身发抖,竟不敢抬头。
而戴权,却是......没有跪下。
这位伺候了太上皇半辈子的老太监,此刻竟罕见地挺直了佝偻的背脊,浑浊的目光里泛着一层朦胧水光。
他死死盯着断裂的龙袖,又缓缓抬头,看向庆帝决绝的背影——
“……”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笑出声来,笑声沙哑!
“老奴......”他缓缓开口,语气里竟带着几分恍惚和欣慰,“老奴伺候老主子大半辈子,又陛下如有如此豪情......”
“如今......”他抬起头,眼角的皱纹因微笑而舒展,“倒是死而无憾了。”
噼啪——!
随着夏守忠一声令下,熊熊大火骤然燃起!
殿外的火把被同时抛向廊柱、窗棂,整座宫殿顷刻间被烈焰吞噬!火舌翻滚着舔舐朱漆鎏金的殿檐,将黑夜映照得宛如血染!
庆帝与太上皇大步迈出宫门,却见——
数百近千名持刀太监早已列阵以待!
他们身着灰蓝衣袍,手持利刃,森然立于火海之前。
这些平日里低眉顺眼的阉人,此刻竟都挺直了脊背,眼中寒光闪烁!
远处,叛军的铁蹄声已轰鸣而至!
火光照亮了叛军的旗帜——
一杆黑底金蛇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轰隆!
宫殿一角在烈火中轰然坍塌,火星飞溅,如雨般砸落在地!
就在这时——
嗖!嗖!嗖!
如蝗般的箭雨突然自叛军侧翼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