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多年前的幼时,二人间也不至于会有这么尴尬的气氛,使得青年苦苦寻来,却都不敢上去随意搭话。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虽不能说是青梅竹马,但也算是两小无猜,放在以前,少女最信任的人,除了她那个老爸,可能就是这白发青年了。
但随着青年的义父逐渐笼络这娆疆十万大山的权力、人心,所修毒术又愈加登峰造极,每每都要作为少祀官的青年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少女虽然知情甚少,但也不妨碍二人的关系渐行渐远。
对此,青年固然想极力缝合,但随着那一位在十万大山中最得人心的蛊王日益病重,作为既得利益者的毒公日渐掌控人心,二人间的关系却是终于不可能弥合了。
因为不管青年如何解释,少女都始终坚信她老爸的病症是由那个毒公造成的,而作为不支持她的青年,自然被其视作了对立面。
想到这里,白发青年嘴角扯出一抹苦涩。
他如何能支持她?
且不说他和那位号称万毒窟二圣之一的毒公是义父子关系,一身本事都是其授予的,就算是少祀官这个受人尊敬的身份,都是因此得来的,于情,他如何能背弃自己的义父?
单就是那位毒公尽心尽力为了万毒窟而不惜以身养毒,这份昭昭之心,这份舍己为人的举措,于理,他这个义子又如何能够怀疑自己的义父?
便就是蛊王重病,身为其兄长的毒公也是不惜打破万毒窟隐秘避世、不与中原联通的规矩,只身前往蜀地求药,所有试药手段更是由他毒公亲自尝试,这份兄弟情谊,天地可鉴,难道也是假的不成?
白发青年不是没有因为少女的一再坚持而动摇过,也曾私下去寻找过所谓的真相,但莫说是证据,连蛛丝马迹都没有寻到,毒公那里坦坦荡荡,由此可见一斑。
且在几月前,那次毒公让蛊王拖着重病之身去往南疆的时候,因为少女大发雷霆,白发青年还不惜舍弃了寨中大小事宜亲自去保护蛊王,更是在某天夜里直接大着胆子询问过蛊王本人,问那个让人愈加孱弱的病症是不是娆疆中有人居心叵测。
但就算是这样,蛊王本人都说他身上的病症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让青年安心。
如此一来,青年当然只能归咎于少女是胡搅蛮缠,因为多年来对毒公的偏见而产生的一种误解,虽然这番话没有说出口,但一经产生,白发青年便只能如此作想。
所以在近两月,随着蛊王只能卧床静养,他与少女之间的关系直接到了冰点,莫说是搭话了,青年在寻常时候更是连其人的面都见不到,他也只能默默承受而已。
若非是少女接连好几日都不曾在大寨中露过面,一直担心她的白发青年也不会遣他那只猎鹰满大山的寻找,好在终究是在这片‘观景台’寻到了……
正在青年守在后面默默作想的时候,前头少女已经将那片羽毛轻飘飘的扔下了悬崖,看着其消失在云雾间后,又随手扔了几粒小石子,却是突然出声。
“尤川。”
白发青年猛然抬起头,而后尽可能平静的轻笑出声:“玩累了吧?天马上要黑了,咱们是不是回大寨去?蛊王他也担心你……”
“不要拿我老爸来当借口。”少女头也不回,语气竟也很平静,亦没有幼稚的去纠正那个‘咱们’的称呼,与平时相比恍若旁人。
“我只想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个,如果我老爸彻底醒不来了,蚩笠是不是就要让你当‘蛊王’。”
静静听完这个问题,尤川并不去计较少女对他义父直呼大名,只是轻笑一声,然后温和道:“义父已经在派人去中原和更北的地方求药了,蛊王会平安无事的。”
“回答我的问题。”少女依然平静。
尤川怔了一怔,然后踌躇了下,轻声道:“不会,蛊王就算……你是圣女,下一任蛊王也只会是你。”
头也不回的少女哼笑了声,但最懂她的尤川竟听不出来这其中有什么意思,正欲思索,便听少女再问:“第二个问题,如果我不在娆疆,你会不会像我一样照顾我老爸?”
“自是会的。”这个问题尤川几乎脱口而出,然后才慢慢道:“其实我对蛊王也不能说照顾,只是做一个晚辈该做的事情而已。”
少女回头过来,在夕阳下,脸庞清清秀秀,干干净净,眉眼俏皮可爱,看起来没有那么淑雅,但恰是这股俏皮娇蛮的气质,才生成了一个人人都喜欢的娆疆少女。
尤川心下刚刚一喜,便见那少女复又面无表情的出声:“我的意思是,你会不会像我在的时候这样,不管是蚩笠想对我老爸做什么,你都像我一样把他赶出去,保护我老爸不受伤害?”
尤川皱了皱眉,敏锐的捕捉到了信息:“你要去哪里?”
少女不回话,一双眼睛只是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