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就说了,这武功郭家已经八代没人练成啦,所以郭家也有八代没练过武了。我说,学武功的人那么多,那为什么不请教别人?我爹说……”
“慢!”李景风摆手制止,“你若想托我照顾麦儿麻儿,把话跟着那锅羊肉噎回肚子里,我照顾阿茅一个就够烦心了。”
郭麦儿郭麻儿是郭三槐的一对儿女,姐姐十六,弟弟十四,跟他们的爹一样细瘦,现在正看顾——照阿茅的说法,是阿茅在看顾这对姐弟。
“多个人知道,以防万一。”郭三槐道。
“你武功很好。”李景风想了想,“不比彭前辈差。你还得保护阿茅,免得我回头找不着她。”
李景风见识过郭三槐的武功,以他现在的眼界不会说这人深不可测,但掐着指头也很难数出五个比郭三槐更厉害的人,如果不是招式太过粗糙,或许这人比彭小丐还厉害。
郭三槐把干枯的手在火上烤着取暖,或许以他武功,他根本就不冷,只是想更靠近光明罢了。
“我爹说,这武功不能透露给别人知道,让我练也就是碰个运气,若不是祖传的,学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家祖上不姓郭,爷爷说,要十代才能改姓。”郭三槐道,“你是第一个知道这秘密的外人。”
“我家姓尤。”
李景风吃了一惊。
“大将军尤长帛是我祖上。”郭三槐道,“这秘密是等到我十五岁,爹确定我能保守秘密后才告诉我的。是单传,我其他兄弟都不知道这事。”
“怒王是人人尊敬的英雄,尤长帛是朝廷鹰犬,尤长帛的后人当然得躲避九大家追杀,昆仑共议前,咱家就躲到孤坟地了。尤长帛对前朝皇帝尽忠,心心念念都是报效国家,便以谐音郭字为姓,以示不忘国本。都说怒王好汉,但老祖宗看怒王就是造反的匪,往事不过留个纪念,别让后人真把老祖宗当坏人看。祖上连武功都练不起来,也没作他想,只想着安安分分过日子便是。”
“没想我竟然学成了。”郭三槐呵呵笑着,像个刚丰收的老农,“十六岁那年,汾阳夜袭,少林华山都跑了,孤坟地就乱了,我就起了意,造个槐树镇,让这里的人好安身。”
他说得简单,但这槐树镇在孤坟地屹立二十余年,从一棵大树到三十里大镇,从寸草不生到良田满目,当中得经历几次厮杀几场大战?灌溉苗亩的不只有水,还有鲜血。
郭三槐是个高手,但从他身上看不出半点高手模样。他没有威严,没有气度,是槐树镇的镇长,孤坟地的传奇,却像个寻常中年庄稼汉。
其实他就只是个农夫,只不过这农夫武功高强,想灌溉的地大了些,槐树镇便是他播的种,发芽生长。他就想种田,种下一亩亩良田,养活更多人。
“我会保住槐树镇。”李景风道,“这一仗能赢。”
“帮我保管这宝物。”郭三槐从怀里掏出个小包袱扔来,李景风接过。
“这是我家传宝典,我背得烂熟了,若我出意外,就交给我儿子传下去,反正他也练不了。要不是兄弟你学过武,你倒是可以练练。”
李景风问:“怎么说?”
“练这宝典前不能学其他武功,不然一定练不起来。”郭三槐说道。
李景风“咦”了一声,不能有武功底子才能学的武功,他记得自己见过。
“这宝典叫什么?”
“正气诀。”
李景风吃了一惊,这不是鬼谷殿里放着的那四本宝典之一吗?那本不知来历的正气诀原来竟是大将军尤长帛的武功?
“再跟你说件事,听听就好,祖宗传了百年的故事,加油添醋,也不知真假。”郭三槐像个钟爱街闻巷议的老街坊,低声道,“据说老祖宗跟怒王本来是好朋友,因为女人才翻了脸。”
李景风不爱听这争风吃醋的故事,他想,如果尤长帛与怒王真的认识,又是好友,鬼谷殿里那本正气诀便有了来历。尤长帛竟然愿意将家传宝典交给怒王保管,那是怎样的深厚交情?三龙关一战,两人又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思相互厮杀?
“我先歇会。”郭三槐蜷曲着身子,和衣倒在砖墙下。</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