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了哪儿啦?”塔克拉着高乐奇,嘴里满是高乐奇厌恶的酒气,“陪我喝酒!”
高乐奇在研究那块一尺见方的白布能够写上几个人名,把字写小些就能救出更多人。
“你说得对,我就不该惹上这事!”塔克高喊,“我应该在狩猎小屋就杀了那个忘恩负义的假神!”
高乐奇并不觉得杨衍忘恩负义,或许杨衍是真的背叛,但他足够宽容,那些亲王确实是死罪。高乐奇并不悲天悯人,也知道失去这些亲王,塔克难以翻身,但塔克不用担心活得像他父亲一样提心吊胆,能平安度过一生,只要别再招惹杨衍与古尔萨司。
就跟鱼将军斯罗一样。那一仗自己已经打过,因为运气跟局势,最后还是失败了,而且还侥幸保住性命。
现在是怎么处理这份名单问题。高乐奇掩上房门,打算第二天再来。
第二天,塔克刚从酒醉中清醒就嚷着要酒喝,高乐奇早下令禁止再给塔克供酒,塔克正闹脾气,高乐奇就赶来了。
“您已经没有喝醉的时间了。”高乐奇说道,“再过两天,祭司院会来收这块白布,您要是没深思熟虑,会失去所有亲戚。”
塔克消沉道:“把没参与囤粮的亲王都写上去。”
“亚里恩,望您三思。”高乐奇道,“这块布很小,写上那些亲王的名字,就没有剩余空间了。”
“什么意思?”塔克问。
“我们有很多选择。”高乐奇道,“这可以是个处罚名单,也可以不是。您可以考虑些别的,对您忠心的……”
“对我忠心就不会帮希利了!”塔克跳了起来,“他们对我就没有忠心!”
“有些是被胁迫的,有些是有能力有势力的,有些是您能施恩的。”
塔克头还有些晕,没听懂,高乐奇进一步解释:“这块布送出去后,您会被几乎所有亲眷怨恨,往后亚里恩宫的聚会将不再热闹。但这也是亲王间权力的重新分配。那些没有得到专卖的亲王,为什么他们没有得到专卖?多半是与您血缘太远,或者无能。”
“您可以选择留下有用的人,而不是无辜的人。”
塔克又跳了起来:“所以没犯错的和对我忠心的人反而要死?”
“如果用小笔,字写小些,可以写上三十几个人名。”高乐奇道,“您必须考虑清楚。例如胡根亲王的儿子可以全死,但有些人则未必要死,我希望您考虑得更全面,不只是罪行。”
高乐奇怕塔克听不懂,又解释了一次:“您必须决定优先拯救的是无辜的人、亲信的人还是有能力的人。例如提拿亲王,他虽然背叛了您,但他一家子很受王宫卫队爱戴,我会建议您写上他的名字。”
这是个选择,关于公理、私欲或是现实。
“我希望亚里恩能想清楚,哪些会是顶替死去亲王职位的人。这是个很糟糕的情况,所有亲王都知道是亚里恩您决定名单,但这也是很好的情况,只要这名单正确。”
“往后王族的权力将非常集中,这样的背叛不会再发生。”高乐奇说道,“古尔萨司已经很老了,而神子才刚就任,神子与老萨司性格并不相同,意外或许很罕见,但如果发生,那就是机会。”
塔克懂了,但心底仍然非常挣扎,没法下决心:“高乐奇,你来拟定名单。”
“亚里恩,您必须自己来,就像神子一样。”高乐奇恭敬说着,“如果您想继续治理巴都,如果您还有其他企图,您必须自己动手。”
“而我,是您忠心的臣属,首席执政官,给您恰当的建议。”
※
卫祭军队伍去往汪其乐营寨。如今杨衍的马车比亚里恩的坐驾更巨大,从奈布巴都驶出,几乎把路面占满。
派出去的斥侯已经通知汪其乐,免得流民见到大批卫军而惊慌。杨衍换了马,亲自来到汪其乐营帐外,随行的只有狄昂。
流民队伍更庞大了,杨衍不禁怀疑汪其乐的目的,他一直没弄清汪其乐聚集这么大批流民想做什么。
“你来啦!”汪其乐坐在营帐里哈哈大笑,指着一张简陋的木椅,“坐!”他语气中没有一丝对神子的敬意,跟对待老朋友似的。他注意到杨衍身后的狄昂,挑了挑眉毛,对这名壮汉很有兴趣。
“我是来向你道谢的。”杨衍把酒壶递给汪其乐,“你帮了我两次。”
汪其乐豪爽大笑:“我们是朋友!”
两人互碰酒壶,喝了一口酒。
“虽然是朋友,但我欠你一份情。”杨衍说道,“你说吧,要我怎么还?”
“给我一块地,流民的土地。”汪其乐道,“至少有这座山这么大。”
“流民不能拥有土地。”杨衍一直记得这条规矩,“但我能赦免你们,安排你们在巴都的生活,我希望你们能成为我的左右手。”
“赦免?”汪其乐提高了音量,“我犯了什么罪?”
“我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