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貌合神离

天之下 三弦 5188 字 2024-10-20

沈未辰并不意外,想了想,道:“青城实力与华山、唐门相仿,这有些强人所难,但华山元气大伤,武当疲弊,少林又有正俗之争,丐帮、衡山、点苍正打得不可开交,都有麻烦缠身,如果机缘够,又有想法,有人谋又得天助,也不是不可能。”

沈玉倾苦笑:“这听着像是大哥的口气。”

“哥,我时常觉得你辛苦,可有时……我也羡慕你。”沈未辰道,“打小到大,大家都对你有期盼,有想望,有托付,每个人都在指望你,这很辛苦……我就无忧无虑,什么事都不用想,想学什么就学什么,等着嫁个好门派,结个强援,就算帮上青城大忙了。我也这么想,等着掌门和爹娘替我作主,这辈子就这么过了,正如夏姐姐说的,那是多少姑娘都不敢想的福气。”

“我到唐门见到唐二姑娘,这才见到世家名门的姑娘也能这般放浪形骸,那时我还听着哥哥跟谢先生的话办事。到了武当,哥被严掌门抓走,我靠景风跟严公子的计谋把哥哥救回来,虽然受了伤,我才知道自己有什么本事。谢先生要我为自己多想想,可我却不知道要想什么,直至顾姑娘带我离开青城,我才知道我该想些什么,可也没人指望我能做什么,连顾姑娘都没法替我回答。”

“我想立个志向都找不着志向。”沈未辰愣愣想了会,自己待过刑堂,当过卫枢总指,为青城上过战场,但那都不是自己的志向。刑堂里真想办事就得撞上些隐密,沈玉倾方即位,那些脏污还不能深挖,且即便自己努力当上总刑,人家也只道自己是掌门妹妹,当了卫枢总指也一样,再往上就只剩下掌门之位了。至于上战场,她更希望天下太平,那也不是个志向,她望着挂在门口的灯笼,不由得有些出神。

沈玉倾道:“你开开心心活着就是哥对你的指望啦。”

“我知道哥想我无忧无虑,但妹子更希望为哥哥分忧。”沈未辰摇摇头,“我是想对哥说,这很苦,天下很重,你不欠这天下什么,关起门你还是青城世子,二十年后即便天下大乱,蛮族真的入关,也是铁剑银卫先撑着。可我知道哥放不下,爷爷说哥哥是顶梁柱,你就要支撑起这大屋。”

“我知道哥哥担心这事困难,担心拖累家人,但能被人寄望是因为哥哥有本事。我会陪着哥哥,帮助哥哥。哥,只有你能做的事,你就非做不可。如果萨教卷土重来,九大家却不能一心,到时哥一定会后悔,所以不要顾忌,以后也别瞒妹子什么事了。”

沈未辰道:“帮青城,帮哥哥,就是妹妹现在的志向,你越是顾忌,我就越不开心。”

沈玉倾道:“你终究是我妹妹,怎能不担心?”

沈未辰摇头:“哥,你这点还不如景风呢。”

沈玉倾笑道:“这可比不得。”

沈未辰知道他调侃自己,脸一红:“怎么比不得?师父也好,爹也好,娘也好,就连哥哥也是,知道我冒险,连严大公子都说一句舍不得,可景风不同。”

沈玉倾问道:“景风说什么了?”

沈未辰道:“他说下次要带朱大夫的金创药,用油纸包着就不怕受潮,还嘱咐我小心点。”

沈玉倾笑道:“倒是我小觑了妹妹。”

沈未辰回道:“君子不二过,知错能改,犹未晚也。”

兄妹俩相视一笑,却满心担忧。沈未辰提起灯笼,临走前道:“哥早些睡,以后有事都与妹妹商议就是。”

李景风睡至近午才起身,左右无事,戴上面具寻个院子练起龙城九令。九招剑法,前三招他在进鬼谷殿前就已经熟练,在鬼谷殿中又精熟了三招,最后三招却异常困难,苦练许久还是不得法门。

自从练了洗髓经,他内力大进,不仅如此,打坐默练功法几乎每隔三五日便自觉有些长进,进步之速连自己都吃惊。这内功心法既然是怒王所学,他想一试心法威力可到什么程度,当下手运真力,出剑夹带风声,威势凛凛,连他自个都讶异,只觉得比起过往进步不少。

他正休息,忽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去,见是沈未辰来了,忙起身喊道:“小妹!”

沈未辰见他满头大汗,知道他正在练功,取了手巾递给他擦汗,坐在他身边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青城?”

李景风道:“不知道,两年没在青城过年了,可能元宵过后吧。”

此时已是腊月,沈未辰失望道:“这么快……你打算去哪?”

李景风想了想,道:“三爷说关外危险,要我好好学习,我想反正也要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如先去孤坟地磨个一年半载,那里也是法外之地。”

“孤坟地?那里确实是法外之地,听说许多规矩都与九大家不同。”沈未辰想了想,道,“你歇够了再把龙城九令使一遍给我瞧瞧。”

李景风笑道:“不累,就再打一次给小妹看。”说罢站起身来,又把龙城九令使了一次。沈未辰见他内力剑法都大有精进,心想:“才两年不到,景风内功便突飞猛进如此,学得比我还快呢。”

其实论天赋,李景风还差着沈未辰一大截,何况他起步甚晚,内力又不如沈未辰精纯,只是洗髓经难学易精,与重悟性的三清无上心法或者稳扎稳打的易筋经不同,讲究适性与缘分,只需入门便一日千里,即便明不详这等奇才前三年修练易筋经的进展也无法与洗髓经相提并论。

当然,到精深处能否突破仍是全看个人造化,武学之道概莫如是。

这套剑法李景风已在沈未辰面前演练过数次,沈未辰早已熟悉,见他最后三招使得并不流利,问起,李景风道:“这三招极难,我总不熟练。”

沈未辰又问得更详细,剑谱上记载连同诸般变化、运劲法门、攻守转换全都问得清清楚楚,沉思许久,道:“你要去孤坟地,又要出关,都是极为危险之事,留在青城这段时日我便多教你些武功,也好防身。”

李景风喜道:“就怕麻烦小妹。”

沈未辰微笑:“有什么麻烦的。你剑法很好,拳脚功夫怎样?”

李景风道:“三爷说我剑法已嚼不完,再传拳脚也练不了,只教我拆解招式的法门。”

沈未辰道:“三爷说的有道理,那时你内功未成,外门功夫需要下苦功,反不若先专注剑法,但若一点拳脚都不会,没了剑就没了手脚,而且拳脚兵器能融会贯通,对敌时更加灵活。我先教你一套掌法吧。”说着抬起手来五指张开,道,“棉掌这种功夫九大家都有,虽然法门不同,万变不离其宗。青城棉掌讲究的是出掌如棉,劲发如针。”

她说着,轻飘飘一掌拍出,李景风见这掌缓慢无力,犹如太极拳似的,谁知拍至半路直臂一推,只觉一股大力猛然向胸口袭来,李景风被推得上半身后仰,索性向后翻个筋斗卸力,双足稳稳落地,可仍觉得胸口窒碍,余劲未消,又退开几步,颇觉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