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过中午,马七领着一众马匪连同亲眷回来,李景风怕惊扰小妹,关上门出去迎接,沈未辰在房里听着外头一片热络,许多人七嘴八舌问话,李景风喊着要找大夫,好一会才领着一名矮个中年人进屋。大夫把了脉,只说是伤疲交加,留了金创药,又开些退热药方。山寨里缺乏药材,沈未辰对李景风低声嘱咐:“请马寨主派人去买药,顺道打听消息,别说跟青城有关系。
李景风请马七帮忙,马七问起,李景风只说关心战事,顺便请人将阿茅带来。之后便坐在床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扯着闲话,互说起别后情事,沈未辰说至困倦,不觉睡去,醒来时李景风仍坐在床沿照料。
如此反复数次,直到天色转黑,李景风点起油灯,忽听有人敲门,开门一看,一名汉子领着个缺耳龅牙的孩子站在门外。那汉子提着包药材对李景风哈腰鞠躬:“李大侠,药材买来了,您收着,有什么需要再吩咐。”
李景风接过药材道谢,那孩子大剌剌走进门,等李景风将门掩上,这才咬牙切齿低声骂道:“你个蠢货,把爷扔在金州,那正查奸细,又唤个不知底细的来找,你不想爷跟着就说明白,不待这么坑害的!”
李景风歉然道:“我不知道会耽搁这么久。”
那孩子怒道:“你个蠢货,什么都不知道!”
沈未辰听这孩子开口便骂人,坐起身来笑道:“你就是阿茅吧?”
阿茅横了沈未辰一眼:“人找着了,还占了便宜,成你媳妇啦?”
李景风忙解释:“只是从权,你也知道山寨里龙蛇混杂,容易冲撞。”
“呸!爷被人冲撞你就只管笑!”阿茅骂道,“就是见色起意!”
李景风苦笑:“爷你不冲撞人就好,还怕人冲撞呢。你在金州几天,有没有听说什么消息?”
阿茅走到桌边坐下,斟了杯水咕噜喝下,哼了一声,一双小脚晃呀晃,显然还在闹脾气。李景风也不理他,只是等着,许久后阿茅才道:“听说华山抓了两个姑娘,我还以为是你要找的人呢。”
沈未辰惊呼起身,一阵晕眩又跌坐回去,颤声道:“是顾姐姐跟夏姐姐!”
李景风脸色凝重,问:“青城人马呢?”
阿茅道:“都跑光啦,从金州西边的小路跑了。华山的人到了金州,一路追赶,追到西边小路,听说追了几十里,现在还守在路口呢。”
李景风心想顾青裳与夏厉君遭擒,定然凶多吉少,他怕沈未辰伤心,不想阿茅说下去,于是道:“阿茅,你去打桶水帮沈姑娘熬药。”
阿茅呸了一声,骂道:“你怎么不问那俩姑娘是死是活?她们被剥光了吊在船头上晾尸你也不管不顾是吧?”
沈未辰闻言气血上涌,两眼一黑,仰头便倒,忽觉肩膀一紧。只听李景风着急喊道:“小妹!”又道,“阿茅,你说的是真的吗?”
阿茅道:“我是说你不管,又没说是这样,你着什么急?”
沈未辰听了,方才缓过气来,着急问道:“她们没事吧?”
阿茅怒道:“在瀛湖边一艘船上关着,还没躺尸呢。”
李景风愠道:“阿茅,这玩笑能开吗?”
阿茅扭过头去只是不答。
李景风觉蹊跷,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们在船上?”
阿茅怒道:“我还以为被抓的是你要找的姑娘!你这笨驴撞死不回头,肯定跑去劫囚,我打听好地方瞧你死了没,要死了,爷自个走!”
李景风听出阿茅是担心自己才去打听消息,苦笑道:“阿茅,你若恼我,把气冲我发便是,别说这些难听话,害人不舒坦。”
阿茅骂道:“谁恼你了,谁管你死活啦!爷早知道啦,你就是躺尸顾不上凉,早晚横死的命!”
沈未辰望向李景风,四目交接,李景风摇头:“小妹至少得好个七成,咱们再作打算。”
沈未辰知道仅凭自己与李景风两人劫囚本就困难重重,何况伤病在身,无奈点头。李景风起身道:“我去熬药,阿茅,你帮沈姑娘换药。”说着拿起桌上药包离去。他知晓沈未辰不少伤口在尴尬处,是以借口离去,留下阿茅替沈未辰换药。
阿茅坐了半天,只拿斜眼盯着沈未辰瞧,终是起身帮忙。沈未辰听她口里不住咒骂,微笑道:“劳烦了。”她胸口背上都有伤,于是脱下上衣,阿茅见她指甲剥落,边缘渗出血来,触目惊心,问道:“不疼吗?”
沈未辰道:“很疼。”过了会又道,“不过没你刚才说的话疼。”
阿茅道:“怎么,要找爷算帐?”一边说一边上药包扎。沈未辰见她手法甚是利落,道:“你经常受伤吗?定是吃了不少苦。”
“呸!”阿茅骂道,“爷受伤有这么好照料的?抹个口水照旧又打又砸!也就你跟那蠢驴这么多讲究,怕疼就别拿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