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彭天从从后一刀斩向杜吟松脖子,杜吟松缩脖,刀背重重撞上厚甲,打得他身子向前一倾。李湘波抡锤再打,杜吟松挥棒抵挡,顾此失彼,彭天从刀背打中他腰腹,李湘波重锤又击中他后背,打得甲胄凹陷。
连番重击,杜吟松“哇”地口吐鲜血。彭天从纵身而起,一刀劈下,重重打在杜吟松头盔上,力道凶猛,头盔下压遮住杜吟松双眼,杜吟松两眼一黑,头昏脑涨,忙狂挥狼牙棒护住周身。李湘波铁锤拄地,双手握住锤柄撑起身子,双足齐齐往杜吟松左侧脑门踢去,杜吟松怒声咆哮,一边挥舞狼牙棒一边不住后退,脚步颠簸迟缓,看来大腿上挨的那一下也伤及筋骨。
忽地脚下一滑,杜吟松向后仰倒,恰恰是他砸烂的城垛缺口,就这么翻身摔下城墙。彭天从与李湘波大喜过望,这人一身重甲,还不摔死你个王八,忙上前去看。谁知杜吟松运气好,正摔在攀城的铁钩索旁,危急间伸手乱抓,竟抓着攀索弟子。他这身力道寻常弟子哪能撑持,被他拉下攀索,他松开狼牙棒左抓右抓,一路下落,抓着一个是一个,减缓落势,随即“砰”的一声巨响,摔倒在城墙下,被他抓下的三五弟子个个摔倒在他身上,呻吟惨叫,断手断腿自不待言,杜吟松许久不动,也不知死活。
彭天从与李湘波率队杀尽周围华山弟子,这才去守其他地方。
严旭亭见杜吟松摔下城,脸色凝重。严昭畴道:“看来要取巴中还得花些时日。”
※
入夜,华山攻势稍缓,巴山派掌门柳余春忙指挥修复城墙。彭天从和李湘波均退下休息,两人今日一场好杀,在议事厅里不住喘息。这两人之前吵得厉害,此刻其他人守城的守城,养伤的养伤,只余两人在这大眼瞪小眼。
过了好一会,彭天从才道:“多谢帮忙。”
李湘波挥手:“你是守城统领,你死了,士气一散,巴中就没了,我这战功还得仰仗你。”
大夫走进,两人各自卸甲,身上都有若干刀剑伤,谁也不示弱,忍着不哼一声,任由大夫敷药包扎。
彭天从道:“行了,你回去休息,我留在议事厅就好。”
李湘波道:“若是战事有变怎么办?”
彭天从道:“我是统领,自会处置。”
李湘波道:“就是怕你处置。”
彭天从怒喝:“什么意思!”又冷笑,“谁说要去埋伏又被杀个大败?还幕僚呢!”
李湘波怒道:“要不是带的人少,还不知输赢!”
彭天从道:“带上十万大军谁都能赢,派只狗都能赢!”
两人怒目相视,把一旁大夫给尴尬得,上完伤药忙告退离去。李湘波挥挥手也不理会,接着道:“彭统领,实话跟你说吧,为了青城,这场仗输不得。我是错了一步,可胜败是兵家常事,你机关算尽,人家也是机关算尽,我埋伏,人家也会防我埋伏。就说件事,今日华山攻城,要不是我先撞上过杜吟松,知道他那身铁甲难缠,力大招沉刚猛过人,我能先准备铁锤,提醒你用刀背去打?”
说起这事,当时彭天从交战危急,无暇细思,要不是李湘波提醒,虽然未必会战死,落于颓势,身上加点伤总是会的。
杜吟松看着重伤,也不知死了没,若没死可真棘手。不过有了这次经验,下回带着钝器,未必就输与他。
彭天从道:“行吧,这回承你的情。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都一般为了青城效命,各自尽力就是。”
李湘波见他语气松动,毕竟是上司,便也不再争执,两人就在这议事厅里枕臂而眠。彭南鹰回来看见,命人取了两床席子与棉被给两人休息。
※
“杜掌门怎样了?”严昭畴问。
“断了七根骨头,内伤严重。”随军大夫道,“幸好杜掌门内功深厚,性命无忧,只是最少得疗养一个月才能起身,伤势一时也不会全好。”
这挺棘手,严昭畴想。方敬酒还留在汉中,赵子敬守在长安,杜吟松是他目前手下最得力的大将,单论武功未必没有与杜吟松相若者,但他天赋异禀的身材与膂力在战场上冲锋杀敌能有大用,这可是方敬酒跟赵子敬都办不到的事。
严昭畴想了想,问身边的严烜城:“大哥怎么想?”
严烜城摇头:“我还能怎么想?我向来不爱这些打打杀杀的事。”
严昭畴道:“大哥,我知你性子温和,可这是华山大事,兵凶战危,你不能老想着自己。”
严烜城道:“我当然知道。”其实他饱读诗书,也有机敏,就是性子温和,要他想着破城杀人实在大违本心,每想着一个方向,便想起之后尸横遍野的模样,心中不忍,却又知道战场上不可妇人之仁。但退一百步说,不也是华山挑起战争?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回去劝父亲收兵,估计又得白挨顿骂。
想到这,他忍不住脱口感叹:“就不该打这场仗。”
严昭畴听大哥这样说,忽地醒悟,走出帐外嘱咐士兵道:“把三少爷叫回来。”
等了许久,正在督战的严旭亭赶回,不满道:“叫我回来干嘛?”
“停战,收兵。”严昭畴道,“我们先不攻城。”
严旭亭目瞪口呆,随即冷笑:“你怕了?想撤兵?”
“咱们太急了。”严昭畴道:“慢慢来,还有得打。”</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