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剑门掌门王硕却道:“我觉得李先生的计谋值得一试,但要打就得全压上去打,两三千人马济什么事?”
这柳余春又是一种心思,巴山派在巴中经营多年,彭天从是外戚来归,虽然号为统军,在青城却无职事,又是初来,人脉威望全无,李湘波是个叛徒,戴罪立功,他心底瞧不起两人,上场打仗的都是自家子弟,自是宁愿留守。王硕倒是详细盘算,觉得值得赌一把。
这番争执不下,梁慎要众人歇会,想清楚再议。李湘波将梁慎和彭南鹰拉至一旁,低声道:“彭公子,我不跟你爹吵架,你与梁右使听我说几句。”
彭南鹰望了父亲一眼,见他与另两位掌门争执,点点头,问道:“李先生请说。”
李湘波低声道:“我就问件事,你们说掌门是不是绣花枕头?”
梁慎皱眉:“你别说话,一开口就臭。掌门虽年轻,却聪慧机敏,有本事。”
无论他心底怎么想,话肯定是要这样说,何况掌门的表哥就站在旁边。
李湘波道:“那好。彭公子与令尊初来青城,没有威望,我是什么身份,青城没人了,派我这样一个叛徒当幕僚?我瞧着柳掌门、王掌门都有些不服,嘴里不说,心底不当咱们是回事。敌人还没近身,咱就吵成一团,这能是掌门的聪慧?”
“掌门用人是有深意的。”李湘波道,“彭统领虽然没威望,毕竟是二姑奶奶的丈夫,彭公子是掌门的表哥,是亲戚,信得过,又想立功,知道小心谨慎。掌门派我来是为什么?自然是看重我本事,才要我辅佐令尊。”
“那掌门派你来做什么?”李湘波看向梁慎,“我们两个都没职事,你是战堂右使,你说话才有人听。咱两边争执起来,无论你信了彭统领还是信了我,都得拿主意,得拿出个辄来。”
梁慎心底一震,细细琢磨,李湘波所言似乎有几分道理,莫不真是掌门的安排?彭南鹰毕竟年轻,胸无定见,听李湘波说完也觉得有理,于是道:“梁右使,你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不用顾忌爹,我会劝他。”
彭天从见他们讲悄悄话,怒喝道:“说什么呢!”
梁慎想了想,走上前道:“就分派两千兵给李湘波,让他埋伏打先锋。彭公子,你领一千人把周围居民都驱赶入城避难,华山来之前,能救多少是多少。”
彭天从原本不允,彭南鹰劝了几句,这才允诺。
当天,彭南鹰领着人马驱使百姓入城避难,粮草器具都搬空。李湘波率兵北上寻找合适的埋伏处,才走了一天,还不知藏身何处,忽听得斥侯来报,已见着华山的战狼旗号,李湘波不由得大惊。
还没来得及设下埋伏,万料不到对方竟来得如此之快。
※
“那个谢孤白走啦?”沈庸辞问。
楚静昙点点头,见窗外守卫站得远,问道:“你想耍什么消遣?陆博、投壶,还是要我陪你行酒令?”
“玉儿继续信那个谢孤白,早晚被他害死。”沈庸辞道,“静昙,虎毒不食子,我怎会害玉儿。”
楚静昙转过身来,脸上罩层寒霜,冷冷道:“到了现在你还贼心不改,还想当回你的掌门?”
沈庸辞长叹:“我装了大半辈子君子,就算是为了自己,掌门难道不也是要传给玉儿?你以为我到现在还在乎这掌门之位?早二十年,晚二十年,都是玉儿的位,便是给了他又有什么关系?我还是个太上掌门。”
“我想辅佐玉儿。”沈庸辞哀求,“静昙,你我夫妻二十几年,你真要看我老死在这屋里,一辈子不见天日?我老死在这,你呢,你也困在这?”
“让我出去。奸细你们都杀绝了,没人知道蛮族的事。关着我有损玉儿名声,天下人都会说他夺父之权,还不如放我离开,让我辅佐玉儿,一来对玉儿名声好,二来也好照看儿子,免得为奸人所骗。”
“你有这想法,该对玉儿说,不是对我说。”楚静昙道,“现在玉儿才是青城掌门。”
“那个谢孤白不肯,他想替他朋友报仇,把我困死在北辰阁里!”沈庸辞低吼着,担心外头的侍卫听见。
楚静昙道:“你真是小觑你儿子,谢孤白说什么,他自个会琢磨清楚。”
“玉儿斗不过那个谢孤白!你没看出来,他是在报仇,也是在害青城,指不定还是蛮族奸细!”
“蛮族奸细?”楚静昙冷笑,“还是他帮我们把奸细揪出来呢。”
“以他年纪怎么就对蛮族这么清楚?”沈庸辞问,“藏在九大家的奸细,他一把就能全揪出来?”
楚夫人内心一动。
“刺杀文若善的人是我派去,人死了,铁剑银卫在刺客身上找到蛮族的器具跟萨妖的邪像,崆峒这才证实陇舆山记关于密道的猜测,那些东西在关内早就禁绝,谢孤白是哪弄来的?”
“他也是蛮族的奸细!他出卖同胞,让自己能立身青城,暗地里帮蛮族做事,你不能信他!”沈庸辞道。
“你说他是蛮族奸细,他为什么要帮玉儿?”楚静昙再问。
沈庸辞道:“他用昆仑共议挑起点苍与衡山的征战,致使天下大乱,又协助较为势弱的衡山一方,将战局拖长,待蛮族入关,击溃内耗已久的九大家便易如反掌。”
楚静昙摇头:“你省些口舌吧。夫妻二十几年,我都不知道你如此能言善道,想来这些日子真把你憋坏了。”
沈庸辞摇头道:“你莫瞒我,你说闲不住要管些事,不过是想就近监视谢孤白。你也怀疑他,对吧?”
楚夫人仍道:“只要玉儿还信他,我就信他。”
“你若真信他,为什么要杀他?”沈庸辞走至楚夫人身后,俯身在妻子耳边低声道:“是你指使傅老行刺谢孤白跟朱门殇。”</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