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慷慨激昂,总算激出些志气,一众弟子齐声喊道:“能赢!”就是太饿,声量小了些。
高裕看了只是不住摇头。
当下李景风又与王猛、李四两商议如何劫粮。这当中最难处便是应付弓箭,平远镇是小地方,弓箭不常备,只有两三张硬弓,突击时若遇对方弓箭射击,很是麻烦。高裕只是听着,反是阿茅提些意见,也只有李景风认真考虑。
众人直讨论至大半夜,几个关键处都已定下,唯有这弓箭仍无法可制,李景风只得说到时自己率先袭击,看能不能吸引弓箭,掩护后头的弟子进攻,此外别无它法。李四两有伤在身,早早歇息,阿茅不知去向,高裕也回家,其实他在与不在也无差别。
李景风把王猛叫住,埋怨今夜的事。
“我知道兄弟你不爱张扬。”王猛道,“可要有个带头人才行。我跟李四两威望不足,还得借你的名号显显。”
“我不是想出名才干这些事。”李景风摇头,“我干的事都危险,不想拖累别人。王大哥以前是带头的,李兄弟也是刑堂队长,你们比我合适,要我出主意出力都行。”
王猛沉默半晌,道:“李兄弟,你道我是为啥跟着你?”
李景风也觉王猛牵涉过深,原说是想与自己搭档干包摘瓜的行当,到如今牵扯到点苍劫粮这大事也无丝毫退意,于是道:“王大哥是条好汉,有血性的人。”
“我以前干包摘瓜的行当,也有几分想替天行道的意思在。可等手上人命沾多了,都不知道瓜剖开,里头是血还是冤屈。”
“丁奇说,冤不冤是九大家的事,不是咱们的事,这话有理,我也这样想。不然呢?”
“可心底能踏实吗?”
“谁没点血性,谁不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谁在路上见着了有人被欺负,心里没点愤慨?谁见了落水的孩子不想救?可为啥世道这么冷落?大街上当众打人,围观的几十上百,没一个上前拦,连通报门派的都没有。”
“他们不敢,他们怕事,这原不怪他们,干好事干得家破人亡,远的不说,近的就有彭老丐一家当榜样,谁敢当出头鸟?”
“可这世道不该是这样,这世道有三爷,还有你。见着你,我就知道,除了位高权重武功高强的齐三爷跟彭老丐,这世上还是有人愿意当蠢人,当笨蛋,愿意多管闲事。所以我跟着你,帮你收尸也好,帮你挨刀子也好,跟着你管这些闲事,我觉得我也能当大侠。”
“你不只得管闲事,你还得让他们信你,让他们相信跟着你也能干点好事。”
“你要当英雄!”王猛说道。
李景风吃惊道:“我没这样想。”
“我知道你不想,三爷行侠仗义难道是为了当大侠?但如果三爷干好事还得偷偷摸摸,这世上还有什么指望?”王猛说道,“今天如果站在这的是三爷,这些弟子们还会怕?不会,因为三爷就是英雄。”
“就像是大街上见着打人,几十个人看着,谁也不敢上前,有第一个上前的人就容易有第二个,如果有两三个,就会有一群人上去。为什么?因为人多了,胆气壮,你既然都要当第一个人,你就要给他们胆气,就算你不想,你都得做。”
李景风沉默片刻,把王猛这番话反复思考,过了会,点点头道:“小弟明白了。”
李景风上床歇息,脑海中反反复复把明日的突袭演练了几次,只觉得正面冲杀伤亡必重,却也无计可施,朦朦胧胧间睡去,才至寅时,忽地有人敲门,原来是阿茅不知怎地去而复返,吵着要见李景风。李景风让他进屋,见他手上拿着根五六尺长的木棍,棍上系着一根布条,也不知多长,倒有些招魂幡的模样,问道:“这么晚了不睡,怎么又跑来了?”
阿茅道:“教你个本事。”说罢走到院中,拾起一颗圆石放在布条中央,用力抡起来,一放手,那石头如箭矢般撞在墙上,撞出个大坑。
李景风喜道:“你怎么有这本事?”
“这叫飘石。我当贼,遇到人追,用这石头一打,打得他头破血流。”阿茅说道,“你说这能不能应付弓箭?”
李景风道:“总比赤手空拳好。方才怎么不讲?”
“我没想到。”阿茅说道,“我教你怎么用,你明日教这群傻子。”当下便对李景风讲这飘石怎么投掷,怎么取准。李景风见他讲得精细,法门要诀无一漏缺,心中起疑,问道:“这是谁教你的?”阿茅只推说是黄乞丐教的,至于黄乞丐哪学来的,他也不知道。
李景风认真学了一晚,他擅长投石索,与这飘石之技道理有几分相像,没多久就学会了,十丈外三尺圆靶,十次能中个七八次。</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