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后停着辆马车,一名尖脸壮汉指挥十余名手下,正把一个个大箱子搬上车。这是做什么?李景风心下怀疑,缓缓沿着屋檐攀爬,眺望后院,那里还堆着许多箱子,又有十余人照着一名中年妇人的吩咐把些字画、雕刻、花瓶、怪石分派清楚,一一装入木箱。
李景风隐约猜着什么,不由得怒火中烧,回到客栈与王猛会合。
“掌门在搬财货?”王猛讶异。
李景风道:“莫怪这么晚这大宅子还亮着灯。”
两人推敲一番,料是这廖掌门以留守为名目,搜刮镇上几百户财货,打算偷运走。只是这大批财货也不知怎么运送?
“他不是说铁岭门的人要来?”王猛思索着。他听说过许多大案,当中不少奸险狡诈,于是道:“说不定这话是真的,只是不是运粮来,是来搬财宝。他把镇上人饿得半死不活,说是要留守家乡,到时要走,没人能拦着。”
“这说不过去。”李景风道,“铁岭门也是衡山治下,事发后衡山定然追究。”
王猛想了想,沉吟道:“不会……应该不会……”
李景风见他吞吞吐吐,追问起来,王猛才道:“最狠的……莫过于屠光这个村,嫁祸给点苍。”
李景风惊道:“这也太歹毒!为了这点钱财……镇上有千多人呢!”
王猛也道:“我想也不至于。他不过一个分舵主,得了这笔巨财,索性搬到点苍或丐帮领地,衡山要追究也难。他迟迟不走就是等接应人马,大笔金银要带走可不容易。”
接着又道:“再过几日,这里的镇民饿得走不动路,指不定要饿死在镇上,不用他动手,少说也得饿死百来个。”
李景风不由得大怒,道:“得揭穿他,不能让他白害这许多人命!”
王猛摇头道:“兄弟,这事我们管不了。人家的地头上,门派弟子都有一两百,你闹腾什么?”
“那倒未必。”李景风道,“你瞧见今日来的刑堂弟子没?”
王猛一愣,问:“兄弟什么意思?”
“那些刑堂弟子也饿得慌。”李景风道,“他干这事得隐密。这些弟子家眷全在镇上,抛下难,带走也不讲究,我猜知道这事的人不多,顶多二三十个。就我今晚见着的这些人,我们琢磨下,得把这件事给办了。”
王猛惊道:“兄弟,你真要管这闲事?”
※
阿茅先将仓库门掩上,确定李景风离开庄园,才回到之前被李景风发现的房间,从后门走出是间紧邻着厨房的下人房。
屋里很黑,她没有烛火,看不清楚,只能趴在地上用双手摸索。
“在这,你等会。”一个老迈的声音在阿茅耳畔响起。阿茅吃惊问道:“老头子,你跑出来做什么?”
“怕你出事。”
“咚”、“咚”,敲击声在黑暗中响着,接着是一阵嘎吱声。阿茅隐约看见地板被掀开,那是他们的藏身处。
“你在哪?”那老迈的声音问。阿茅哼了一声,没回话。一只有力的手握住她肩膀,阿茅也搂住那老者的腰,两人相互搀扶着走进地下密室。
密室里更黑,随着暗门落下,阿茅什么都看不见了。
“小心摔着。”那声音道。
“你又帮不上忙,出去挨打而已。”阿茅道。
那人行动迟缓,但在黑暗中如履平地,反倒是阿茅小心翼翼在阶梯上试探每一步。那人也不心急,等着阿茅踏稳每一步才前进。
确认走到底层,阿茅抓住老人的手,将两颗折半的馒头塞进他手中,随即退开。
“你留着吧。”老人道。
“我吃过了。那傻子给了我两颗馒头,下午我还吃了他一大块肉干。”
“你快些离开镇上。”老人道,“拖下去,你得饿死。”
“去哪?所有人都在逃难,去谁家牙缝里挑剩菜?去哪不都是饿死!”阿茅怒骂道。
“镇上若是乱了,你都要成人家牙缝里的剩菜。”
“谁吃谁还不一定呢!”阿茅靠墙坐下。方才李景风打的那两巴掌还有些疼,她更是恼怒,恶狠狠道:“等廖狗闹起来,镇上还不死几条人命?我饿慌了,上去捡几具尸体,顶大半个月!”
“那个人叫李景风是吗?”那老人问,“他是个好人,你求他带你走。”
阿茅怒道:“你又知道了!你就是个瞎子,看得出什么好歹!”
“你去探他口风,看他是不是打巴县来。”那老人说道,“我想我认得他。”</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