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雨柔情知不妙,正要回头一瞧战况,温情的拳头却如疾雨般扑面而来,根本不容她有半点分神。她心有所牵,剑法渐乱,“拍岸势”、“怒涛势”、“狂澜势”接连施出,均被温情化解,总也脱身不得,心中愈发急乱,忖道:“云哥怕是快撑不住了,这般下去可不是办法。当初在怜香谷时,菁姐要教我蛊术,我总觉得那些虫子恶心,不愿学习,此时若能有一只眠蝶或定身蛊,那便好了。”言念及此,悔不当初,可一个念头也陡生于心,便低声问道:“温家主,你可听说过‘萧湘’这个名字?”
温情闻言面色大变,不由招式一滞。燕雨柔趁隙攻出一招“携云挈雨”,这是垂云叟所授“雨柔飞云诀”中的招式,是从“碧寒剑”中演化参悟而来,使将起来,虽不及“碧寒剑”双剑合璧厉害,却比独使“碧海惊涛剑”精妙许多。温情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得退后避开。
燕雨柔好容易得隙,一转身,只见何不鸣倒悬于空,面露狞笑,须发皆张,上官飞云被他掌力所迫,单膝跪地,苦苦支撑,唇角挂着一缕鲜血。燕雨柔惊呼一声:“云哥!”正要往那边去,眼前人影一晃,却被温情拦住了去路。温情面有怒色,一字字道:“与你何干!”
当日在怜香谷时,华含菁讲起萧湘早年遭遇,说她曾被岭南温家的少当家所骗,失身怀孕不说,更引得武林人士围剿黄泉冢,进而引发后续一连串的悲惨经历。燕雨柔推算那位少当家此时的年龄,应与温情吻合,便出言试探,本也是无奈之举,不想竟被她猜中,温情果然上钩。
燕雨柔道:“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与我有没有干系不重要,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温情叱道:“装神弄鬼!”燕雨柔冷哼道:“无耻小人,湘姐真心待你,你却用她来成就自己,害得她险些丧命,你对得起湘姐么?”温情冷笑道:“哦?那个贱人还没死么?黄泉冢乃邪门歪道,人人得而诛之,我便是用些手段那又如何?”
燕雨柔怒道:“好一个‘用些手段那又如何’,今日我便要替湘姐讨回公道。”温情笑道:“好啊,那便试试。”说着,轻飘飘地横摆一拳,看似绵软无力,一触即溃。燕雨柔以“浮光掠影手”与他对了一招,却被这一拳之势引得气血翻腾,好不难受。
温情杀意陡涨,冷冷道:“既然你再非紫竹苑弟子,我也不必再有顾忌,你知道的太多了,今日须留你不得。”燕雨柔蓦地嘻嘻一笑,低声道:“你和湘姐相识一场,想必听过‘疯魔蚕’罢。中蛊者会陷入疯狂,亲手将自己的皮肉一块一块地撕下来,直至血肉尽毁,仅余白骨。”温情闻言心中“咯噔”一下,暗觉不妙。
燕雨柔刺出一剑,说道:“你且运气试试,你右腕的神门穴是不是酥酥麻麻的,心跳也有些异常?”温情一边格挡,一边默运内息,神门穴果然酥麻难耐,气运至此,滞涩不前,虽身处激斗之中,心跳却反而较平常缓慢些。先前燕雨柔指证白玉琮时提到魇蛊,他便特意留了心,与之交手时格外小心,不知何时却仍着了燕雨柔的道,一时心神大乱。
眼见燕雨柔一招“碧波势”飞剑刺来,温情强定心神,正要出拳迎击,却听燕雨柔低声笑道:“你不妨再瞧瞧你的掌心,再晚就来不及啦。”温情心中大骇,明知杀招来袭,千钧一发,不容有失,仍忍不住去瞧掌心。哪想燕雨柔招至中途,却忽然换作“暗涌势”,变刺为削,向他脑袋扫去。
温情分神之际,应变不及,被燕雨柔一剑扫落发髻,顿时乌发纷飞,却也瞧见了掌心,并无异常,方知上当受骗。温情怒道:“你诓我!”话音方落,蓦地胸口幽门穴剧痛传来,却是被燕雨柔的“浮光掠影手”拂中了。方才燕雨柔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扫之势是假,真正的杀招却是这一拂。
燕雨柔冷笑道:“对付你这种人,用些手段那又如何?”趁着温情受伤,内力断续之隙,跟着一招“追光”拂中温情的神封穴。温情胸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股腥咸之气从小腹处油然而生。
燕雨柔冷冷道:“最后这一掌,是替湘姐还你的!”掌影纷飞间,“掣电”宛若奔雷之势,重重地拍在了温情的神庭穴上。幽门、神封、神庭乃人体胸腹处的三处大穴,温情连中三招,如何抵挡得住,终是忍将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身子犹如断线的风筝,远远飞出。
其实,燕雨柔并无“疯魔蚕”,更不懂下蛊之术,只因此刻正值午时,气血恰好流经手少阴心经。此经络连接心脏,始于极泉,终于少冲,神门穴位于手腕之处,是手少阴心经的末三穴位,燕雨柔趁着对招之际,悄悄拂中了温情的神门穴。她劲道把握得极好,这一拂被双方对招的劲力尽数掩去,温情不曾察觉。神门被拂,气血滞涩,自然引得心跳趋缓。
燕雨柔计赚温情,不由精神一震,更妙的是,她早已算准了方向,温情不偏不倚正好向何不鸣撞了过去。何不鸣正与上官飞云对掌较劲,见状不耐烦道:“让你莫来添乱,非不听,滚罢。”挥掌将温情拍至场外。
“臭疯子,看剑!”燕雨柔藏于温情身后,攻出一招“滔天势”,剑招犹如巨浪滔天,风呼海啸,席卷而来。
何不鸣虽有几分意外,却并不惊慌,大笑道:“来得好。”先是伸掌在剑上轻轻一搭,化去大半力道,跟着并起食中二指,竟将柔肠剑紧紧钳住。一时间,何不鸣一手压住朔雪,一手钳住柔肠,场中三人,一人倒悬,一人横空,一人跪地,好生精彩。群豪见何不鸣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纷纷喝彩。
何不鸣忽道:“哦?炎阳真气?好小子,你竟将炎阳真气传给了这个小妖女!”燕雨柔怒道:“你骂谁‘小妖女’?”何不鸣冷笑道:“你与这魔教妖人出双入对,不是妖女是什么?好啊,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炎阳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