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观众瞬间安静下来,看着童青走上舞台。
标志性的红色毛线帽子是醒目的一点,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发生的一切,所有人才发现,此时再次走上舞台的童青,比他们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还要消瘦、娇小,整个人像是随时会倒在舞台上。
牛仔裤和t恤穿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宽大,让人看了心疼。
“童青,你为什么会在医院?生病了吗?”
一个声音突然从观众席中传来。
不大,却因为周围一片安静,立即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所有人的心立即提起来。
是了,刚才和陶承光争论的时候,确实说过,他们是在医院见面的。
童青的样子一看就像是在生病,而且之前制作人还特意允许她可以不参加彩排,如果没有特殊原因,怎么会这样?
紧张的目光纷纷落在了童青身上。
“你生病了吗?”
“童青,你没事吧?”
“身体好些了吗?”
……
关心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童青心头涌起一阵阵暖流,仿佛再次感受到了继续下去的力量,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柔和的笑。
这不是宿主的愿望吗?
站在这个舞台,听到别人对自己的关心和认可,听到她的歌声也能帮助在其他人。
“我确实生病了。”
她缓缓开口,所有人立即安静下来。
童青道:“本来我不想告诉大家的,但是我同样不希望大家因为我而担心。”
说着,她转头朝台下看去,突然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
那名护士就站在台下。
而她身边,是医生住在她附近的病友,此时都带着口罩,手里拿着荧光棒,轻轻挥舞着。
童青的视线环视一圈,能看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
她抬手,缓缓将自己头上的红色毛线帽拉了下来。
灯光之下,清秀却惨白的脸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因为长时间化疗作用而落光的头发,甚至就连眉毛也有些稀疏,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她身材瘦小,仿佛一捏就碎,却坚定地站在偌大的舞台上,毫不动摇。
摘下帽子的那一刻,所有人沉默了。
他们震惊地看着舞台上的人,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虽然知道童青的身体可能不好,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在那顶十分醒目的帽子之下,竟然藏着这样的秘密。
想起平时童青安慰、鼓励每一个人时脸上露出的微笑,所有人更是心疼。
为了挡住因为化疗而落光的头发,她戴上了夸张的帽子,被其他人嘲笑打扮老土。
为了不让别人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故意换上宽大的衣服,让自己显得更胖一点,更健康一点,却被人将照片拍摄下来挂在网上,成了年度最差着装。
为了参加比赛,她甚至从医院来到了这里,没有缺席过一次。
他们无法想象童青在看到那些责骂和评论时,心里是怎么想着,就是这样的人,背着比大多数人都沉重的重量,还在努力露出微笑,鼓舞他们继续走下去。
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舞台上的童青却扬起最灿烂的笑容。
“大家好,我叫童青,谢谢大家给我这个机会,能让我参加这次的比赛,虽然不知道以后我们还能不能见面,但我会珍惜我们的相遇。”
音乐声响起,台下已经隐约传来哭声。
童青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微微闭上演讲,轻轻唱了起来。
林楠冲出医院之后,一边联系童来义,一边赶往比赛场地。
一路上都着急得团团转。
“童青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我怎么劝都不听,竟然还要去参加比赛。”
“那比赛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了唱那几首破歌,连命都不要了,是不是?”
“她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这样子再去,迟早有一天要出事!”
她一边说,一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低头把眼睛捂在手臂弯处,呜呜地哭起来。
童来义沉着脸,迟迟没有说话。
本来正在学校,被林楠一个电话叫了过来,又是因为童青的事。
他本来就是最反对童青去参加比赛的人。
从童青出生开始,他们就已经帮自己的孩子制定好了人生轨道,什么时候上学,什么时候考证,什么时候结婚和生孩子,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当初发现童青对唱歌有特殊的爱好,他们并没有阻挠,可是从童青说出第一句“我以后想要成为歌手”时,就让童来义和林楠瞬间紧张起来。
为了防止童青走上他们设定之外的路,就彻底断了她和音乐的所有接触。
可没想到,童青竟然还是没有放弃。
两人将女儿一直当做自己的所有物,绝不容许留下污点。
“待会儿过去之后,就直接把人带回去,下次看紧点,不能让她再跑出去了!”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观察坐在后面的一对夫妻,听他们话语里的意思,好像是孩子不听话,离家出走了?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被车里的气氛弄得有些紧张,打开了收音机准备放歌。
按钮才刚打开,一道轻柔的嗓音立即从里面传了出来,飘在车厢内。
司机眼睛顿时一亮。
“呀,今天是总决赛啊,我差点忘记了。”
说着,忍不住转头和坐在后面的夫妻介绍:“那你们看到我型唱歌比赛吗?里面有一个选手唱的特别好,我之前在网上听过她的演唱,真是太厉害了。”
“不是我说,这人肯定能红!每次听完她的歌,我都觉得浑身放松,开车一整天也不累了,脑袋也不疼了。”
童来义皱起眉,一点也不想了解。
因为童青的关系,他对唱歌十分抗拒,甚至已经到了厌恶的程度。
准备开口打算司机的话。
“你……”
司机还在兴致勃勃。
“这个选手真的很出色,没想到这次的表现更好了,我要是能买到票,肯定就过去看了,可惜票价真的贵,还抢不到,你说气人不气人?”
“对了,这个选手也叫童青,和你们的女儿名字一样啊。”
他高兴地回头看来。
听见这话,满脸怒气正准备叫他住口的童来义瞬间瞪大眼睛,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又憋了回去。
瞪着车上正在不断播放歌曲的录音机。
“你说她叫什么名字?”
“童青啊。”司机笑着道:“这个名字可不多见,现在唱歌的人就是她,我听得出来。”
“我跟你说啊,这个歌声一出,我就能感觉出来。”
一边说,一边心情愉快地打着拍子。
说完,却听身后一片安静,疑惑地看了一眼,去见后座的两人一脸震惊,那表情简直像是见了鬼。
童青的歌声还在车厢内回荡,轻柔得像是最细腻的绢布,从心头扫过,稍稍拢起,带着淡淡的温度。
我想要变成鹿
穿过大地和森林,把最柔的清风送到你面前,不要悲伤
我想要变成鱼
游过最大的海洋,轻轻晃动尾巴,就能阳光收进心里
我想要成为自己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心里有多渴望
就算燃烧生命,也要义无反顾做回自己
如果你能听见,请不要阻拦,只需在路上为我高歌
请祝我凯旋
空灵的嗓音中带着希望和决绝,轻声吟唱,仿佛石缝中向阳而生的花朵,穿过石头,长出泥土,也要奋不顾身地想着希望和阳光前行。
悬崖石砾上的花朵,迎风摇晃,却比你想象中更加耀眼。
童来义和林楠渐渐安静下来。
司机有些得意,像是自己找到的宝藏歌手终于安利了出去。
“很好听吧?是不是听完之后,就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两人没有说话。
车辆迅速停在了电视台门口。
童来义直接递过去一百块钱,等不及找零,就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找到比赛场地,还没进去,就能听到童青唱歌的声音。
两人推门走进去。
偌大的场地中,观众席一片安静,所有人手里举着荧光棒,随着童青演唱的声音缓缓挥舞。
现场的灯光都已经落下,只有此时在舞台上的人,微微闭着眼睛,轻声吟唱。
周围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暗淡了,似乎就连灯光也听得懂她的歌声,柔和地覆盖在她身上,镀了一层光晕。
童来义和林楠停在了舞台边,看着此时正在唱歌的童青。
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似乎整个人都沉浸在幸福之中,这是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一面。
他们的童青,只会在被要求看书考证时,撒娇地靠在林楠肩膀上,然后低着头回房间。
他们的童青,就算是在拿到最难考的证书时,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了三秒,就轻轻落下。
他们的童青,就算在路上听到音乐声,也只敢用手指轻轻打拍子,看着路边演唱的歌手露出羡慕的目光,然后被父母一把拉走。
他们和童青生活了将近二十载,却是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两人安静了。
本来嘈杂的心像是被一只手轻轻拂去上面堆积的太多东西,再次变得轻盈起来,之前压在童青身上的重量,也一起慢慢卸下。
童青是他们的女儿啊。
不是他们梦想的承载体。
一瞬间,他们似乎终于明白了童青对比赛和唱歌的追逐。
她十九年来一直都在为了父母而活,在这生命的尽头,却也想拼尽全力,在自己的人生中烙上属于自己的痕迹。
林楠暗暗握拳,急切地想要将此时自己心里的感受传达出去。
她看了看周围的观众,想要学他们一样,把自己心里对童青的喜爱和支持都表达出来。
可是林楠从小到大被舒服,克己,自持,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
她暗暗握紧拳,深吸一口气。
“青青!加油!”
不娴熟的声音和动作让她刚喊完就红了脸,一阵燥热。
还引来周围不少人的视线。
她却没有离开,坚定地站在舞台旁边,想要让童青看到。
就在这时,舞台上一直闭目演唱的人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听到她的声音,睁开眼睛在人群中扫了一圈,视线才终于落在他们身上。
黑亮的眸子里闪过惊喜,很快就弯着眼睛笑起来。
她的声音中仿佛被注入一道光,一道向阳的光,变得更加充满活力。
童青一只手放在胸口,那个正有什么东西在不断鼓动,愉快地跳跃着。
“z37,汇报宿主目前的天赋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