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章笑着摇头道:“你们的命,用在这个上面,是赔本买卖,倒是我一直都想做一笔大买卖,在史书上赚个盆满钵满,现在机会来了,以我堂堂丞相一人之命足矣挽回五万人心!甚至挽回整个夏国人心。我从小到大没有做过这样的大买卖。”
早到还有顾白齐齐看向脸露笑意的顾之章,就见顾之章腰背挺拔,如青松傲雪,顶天立地。
所谓中流砥柱,就是不管你平时是好人还是坏人,但在关键时刻,撑起天空的那种人。
就在此时,那一团毒雾开始极速收缩,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这就如同一场判决,现在是时候做出死刑的最后判决了。
不知那个军卒竟然哭了起来,呜呜噎噎,哭的人不是懦夫,他不是为自己哭,也不是为方荡哭,而是为夏国哭,为接下来,夏国百姓的命运哭泣。
这哭声最初极为突兀,但随后,如同海洋般的扩散开去,数万军卒放声大哭,此时没有敌我,只有悲泣。
声音扩散开去,外围的百姓们,即便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也受到那哭声中的悲戚绝望的情绪影响,哭了起来。
万众同哭,泪如雨下。
在这一片哭声中,百蛊道人双目微微眯起,犹如在欣赏一曲曼妙无比的音乐,陶醉其中,这是他人生中最辉煌的一刻,他一个人,战胜了整个夏国。
毒雾在哭声中缓缓收缩,一个人影逐渐在毒雾之中显现出来。
泪眼婆娑的军卒们,弹了弹衣袍,准备用自己的性命重新唤起夏卒的斗志的顾之章,还有站在城墙上眼中一片颓然的韩广,那个眼中茫然,找不到自己位置的孙青山,总之,战场上的所有人,看着那人影逐渐出现,脸上都露出呆滞的神情,继而不少人都连忙去揉自己被泪水模糊的眼睛。
就见从毒雾之中显现出来的人影不是烂泥,不是枯骨,甚至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活生生的方荡。
因为方荡的那双瞳子依旧明亮清澈,他们能够从方荡身上感受到,那种生者的气息。
怎么可能,方荡怎么可能还活着?
尤其是那些被毒气远远一蒸就眼睛酸涩,战马躁动不安险些炸营的孙家军们,他们更是感觉到不可思议,在那样的剧毒之下,怎么可能还有人活着?
所有的人中,最诧异,最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百蛊道人。
一丈青的毒性究竟有多么炽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这件宝贝的威力连他自己想一想都觉得害怕。一丈青的毒性之下,就不可能还有生者,哪怕是练气巅峰境界的存在。
甚至是那些伪金丹境界的存在们,都不可能活下来,也就是说,只要中了一丈青的毒,整个玄天大陆上,没有一个人能够生存。
方荡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简直不可思议,但随后,百蛊道人见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画面,就见方荡的嘴角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打卷翻滚。
细看之下,百蛊道人脑袋险些自己炸开,那打卷的东西,正是一丈青的尾巴,也就是说,刚才不是一丈青吃了方荡,而是方荡在吃一丈青。
嘶溜一下,一丈青被方荡一下吞了下去,百蛊道人看着这画面,感觉被吞下去的,不是一丈青,而是他自己。
。
一丈青吐着漆黑的蛇信带起滚滚的黑色毒雾,朝着方荡就扑了过来,如同一团黑色的火焰,能够毁灭一切的火焰一般,在身后留下一片焦糊的空气,和腐蚀出蜿蜒曲折的深坑的大地。
方荡此时嘴里就好似含了一只麻雀,在口中的奇毒内丹上窜下跳,玩命的挣扎,不光奇毒内丹想要吃了那一丈青,就连方荡都淌出口水来了,一丈青身上的剧毒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方荡这一辈子,从未闻过这么纯粹的香味,方荡身上的每一滴鲜血,每一根肌肉纤维都兴奋得颤抖起来。
眼瞅着一丈青露出两颗森白毒牙,凶神恶煞的朝着方荡扑过去,不论是城墙上的炫龙禁卫,还是孙家军,亦或是顾之章的手下,全都心生不忍之念。
他们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刚刚给夏国挣了一口气的方荡被毒蛇活活毒死,方荡或许并不是一个英雄,但方荡在诸多军卒心中,已经将方荡和这个国家的荣辱结合在一起,方荡的死,是整个夏国的屈辱。
顾白更是嘴巴里面连连念叨不休:“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这回真的完了……”
早到惋惜摇头,心中火热一片,他觉得是自己的馊主意害了方荡,一万个对不起方荡。
偏偏方荡犹如被那一丈青吓傻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简直就是站在那里等死。
城墙上的炫龙禁卫不知道那个先喊了一嗓子:“方荡快跑,快跑……”
紧接着,炫龙禁卫纷纷大呼,“方荡快跑。”
城墙上的炫龙禁卫喊声震天,孙家军这边不知道那个也跟着喊了一句,随后就没了声息,所有人看向孙青山,孙青山双目微微眯着,没有任何表示,随后孙家军中也齐齐发出喊叫。
“方荡快跑,方荡快跑……”
众人似乎要喊醒方荡,叫方荡赶紧逃走。
那一丈青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够抗衡得了的。
百蛊道人一脸阴鸠,满是刻骨的恨意,还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兴奋,听着四周的呐喊声,他心中越发畅快,方荡不管跑不跑都无所谓,因为他已经死定了。
不不不,方荡若是狼狈逃窜后被杀,对夏国的人心士气打击更大。
不不不,最好是方荡追节跪地在地上,舔着他的鞋底求饶,那样的话,就更妙了。
想到这里,百蛊道人嘴角都不禁翘了起来。
韩广还有顾之章外加孙青山三个眉头皱得紧紧的,他们三个很清楚,不论方荡如何,从这满城军卒喊出叫方荡逃走这句话后,夏队的战意就已经崩溃了,堂堂一队,国家的中流砥柱,怎么能临阵逃脱呢?
不光不能这么做,连有这个想法都是罪过。但是现在,这些军卒们理所当然的叫方荡快逃,这就说明,这些军卒已经完全认输了,完全丧失战意了。
满天呼声中,携着滚滚黑雾的一丈青一窜而起,此时的一丈青,已经完全隐没在漆黑的毒雾之中,这毒雾犹如一头狰狞怪兽,一口就将站在那里呆若木鸡,完全不会动的方荡给吞了下去。
黑雾如同一滴水滴入油中猛地翻滚起来,发出嘶嘶啦啦的声响,不过,这一切来的快,去的也快,黑雾随后就逐渐平静下来。
静寂得叫人感到过份,甚至连风都吹不动那漆黑的毒雾,毒雾简直就像是一块漆黑沉重的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