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喜还要说,忽见郑大运变了脸色,她想起有的人会花粉过敏,不安地问道:“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没了血色?”
郑大运见姚喜反应迟钝,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她了,在生命与爱情之间,郑大运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生命。
“奴才郑大运见过太后娘娘。”
一年前那件事后,他再没和姚喜说过话,姚喜那小子还算机灵,也从没找过他。两个互相改变了对方命运的人,各怀着心事,对一年前的事绝口不提。
六福清楚得很,姚喜是孟公公扳倒唐公公的一颗小棋子,他和姚喜撇得越清楚越好。升入内官监后,六福暗地里把自己弄姚喜进宫的那些蛛丝马迹都清理干净了。
他也是开始帮孟公公做事以后才明白,一年前的自己有多思虑不周,那件事办得毛里毛燥漏洞百出。六福甚至常常在想,一向谨慎的孟公公对他没有卸磨杀驴,留着他的目的会不会和留着姚喜是一样的?
好在刘麻婆子已经被灭了口,就连西院那个知道他要寻人的相好的娼人也被六福除掉了。孙家夫妇下落不明,听说是为逃赌债连夜带着银子家当去了外地,估计不会再回来。
唯一让六福的担心的只有姚喜。当年他错在不该亲自出面交待叮嘱姚喜,随便安排个人去办,事后一灭口也就不会有今日之忧了。
二人都有些尴尬。
姚喜也认出了六福,乖乖地避到一旁给六福和他身后的人让道。
六福用余光扫了姚喜一眼,一刻不停地往前去了。他在心里谋划着,到底怎样才能在孟公公收网时保全自己呢。
姚喜刚回到司苑局就被管事的叫了去。
“什么时辰了?”管事的冷着脸。“前儿个你在太后娘娘宫里当差,衙门里的事可以不做。都被宁安宫退回来了,竟然还大半日地找不见你人,你以为进宫是做主子的?可以说不见就不见?”
姚喜乖乖挨着训,她不确定管事的是真的因为她不告而离生气,还是得了谁的授意故意刁难。她昨夜在冷宫值的夜,按理说可以歇半日的。
“不要仗着有郑公公撑腰就忘了自己的本分。赶紧地,去衙门后巷口帮着搬货。”管事的以前还挺喜欢姚喜这小子的,人机灵嘴也甜。可现在不一样了,廖兵因为姚喜的缘故断了腿,他要想在司苑局混,就得为难为难姚喜帮廖公公出出气。
他也只敢为难为难,不敢做得太过,郑公公也是个狠角色。
出了管事的屋子还没到巷子口,姚喜又遇上了麻烦。她在拐角墙那儿被一条突然伸出来的腿绊了一跤,爬起来只见拦住她去路的是几个平日里和廖兵称兄道弟的太监。
“这不是姚公公吗?哎呀!瞧瞧我,这不是闯下大祸了吗?”绊倒她的太监怪里怪气地道:“这腿绊倒了咱们姚公公,只怕是保不住咯!”
姚喜不想惹麻烦,打算绕过那帮人,谁知刚走了两步又被不知打哪伸出来的脚绊住了,幸亏她扶住了墙,不然还得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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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顶替别人进了宫,就该过姚姓小太监的生日,可在姚喜心里,她一直把1998年4月28日当作唯一的生日。不过也不重要了,在主子跟前伺候的太监逢着生辰节庆的还能得些赏银,哪怕混得差没在主子跟前露着脸的,也有干爹什么的给封个红包。
姚喜没有干爹。说来也奇怪,每年宫里会进一批新人,相貌端正说话伶俐讨喜的会被各衙门管事的认了去,资质平庸一些的也有少监监丞之类的收认,哪怕通身毛病的都还有膝下无人的老太监要。
只有她是没人答理的可怜孩子。论相貌她不输谁,小嘴也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打从进宫后修炼得炉火纯青。然并卵,没人要就是没人要。
在宫里没有个靠山是会受人欺凌的,幸运的是姚喜虽然没有个有权有势的干爹,却认了个兄弟。她的兄弟郑大运是当朝司礼监一把手唐公公的干儿子之一,可惜郑大运和她结拜完不久就被唐公公派去了江南织造局办差至今未归。
进宫一年多以来她在司苑局的日子还算舒坦,能独自住一间屋子不知是郑大运的功劳还是当年买她进宫的六公公在暗地里叮嘱过。
想起六公公,姚喜觉得自己进宫之事处处透着诡异。
当朝太监正得势,进宫做太监虽说脸上无光,但吃饱饭是没问题的,混得好还有可能大富大贵,而且太监的家人可以免除徭役赋税,民间多少走投无路的人为了吃上这碗饭自个儿割了蛋,到最后却因为没有进宫的门路得不偿失的。
凭什么她进宫不仅没花银子打通关系,反倒还得了二百两?她顶替的那个姚姓小太监又是谁?六公公把她带进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姚喜想不通的事很多,直觉此事的真相简单不了,也不敢去查,更不敢找人问。要是把自己是女子的事牵扯出来,只怕小命难保。姚喜想到这里,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渐渐隆起的胸,哪怕用布条裹住了,还是能隐约看出起伏的弧度。十七岁少女的身子已经发育得差不多了,稳妥起见明儿起还得再裹紧一些。
姚喜坐那胡思乱想着,院门外传来小太监起哄的声音。她一听那猥琐的起哄声就知道,肯定是有好看的宫女姐姐来了。
“这帮没出息的。”姚喜嘴上这么说,自个儿也伸直了脖子打量着院门口。
司苑局位置偏,给各宫娘娘送份例的差事也轮不到他们底下人,所以姚喜能见到宫女的机会不多,身边来来往往的全是太监。太监大多面黄肌瘦,没什么可看的。更因为没了根泄不了火,在主子上司那里受得窝囊气也没处发泄,时日一久性格都有点……怎么说呢……变态?
还是宫女们养眼。宫里好看的可不止各宫的娘娘小主,每个宫女都是民间千挑万选出来的,宫里挑人只看脸,不像选美节目什么的有黑幕,能留在宫里的都差不了。难得有个美女来司苑局,姚喜也想趁机洗洗眼。
没想到来的是徐美人宫里的寒秋姑姑。
“寒秋姑姑。”姚喜见寒秋来了赶紧起身把椅子让了出来。“您来帮徐美人拿东西?”
寒秋冲姚喜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司苑局这么些个太监里只有姚喜讨人喜欢一些,模样长得俊俏,看人的眼神干干净净的,说话也有分寸。而且司苑局行采买之责,出宫是常事,寒秋偶尔会叫姚喜帮忙代买些小东西。这一来一往的,她有能帮到姚喜的地方也愿意出出力。
“我过来给你递个信儿。”寒秋回头见门口那堆小太监还挤挤攘攘地盯着她看,便凑近姚喜耳边低声道:“徐美人身边的于贵出了事,你去内官监找人疏通疏通,看能不能调到美人身边伺候。我们美人虽说位份不高,但对身边伺候的人出手大方,你不是一直想攒钱盘个铺子么?”
寒秋帮姚喜也有私心。以前共事的太监于贵是个眼脏心更脏的,好几次对她出言不逊,死皮赖脸地要和她做对食。她怕内官监再派人过来,又是于贵那种德性,没得叫人恶心。
姚喜何尝不想谋个肥差攒下些钱。她没打算一辈子做太监,在宫里呆得越久,被人发现是姑娘家的风险就越大,当然是越早脱身越好。可在司苑局做个小杂役到死也攒不下几两银子,没有足够的银子在外立足她只能一直呆在宫里混个吃喝住处。
找人疏通是需要银子的,而且少不了,她现在全部身家也才几百文钱,谁能看上她这几百文钱?“难为寒秋姑姑惦记着姚喜,可我一没关系二没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