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孙桥无疑是个有野心的人,他绝不安于现状。即便陆准十分相信冯谦,冯谦在陆准心中的地位也实在是难以撼动,但孙桥还是不愿意就这么轻易的认输低头。他坚信,就算再困难,但只要他肯耐下性子来,一点儿一点儿的去撬动,总有一天,他能够和冯谦站在同一条线上,起码在他看来,这不是绝无可能的。
可他想要再继续说下去,陆准却不愿意继续听了,见他重新想要开口,陆准不耐烦地摆手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你要是非得先跟我说的话,就写个条陈上来,我仔细看了再说。你呢,也把事情都去考虑考虑清楚,不要什么都不懂的就随随便便的下了结论,这样我听不明白,你也不可能把我说通是吧?占一,前面靠岸。”
这艘小船是陆准包下来的,船上的船夫早已被赶走,撑船的是陆准现在的护卫队长孙占一。他水性极好,撑船比老道的船夫还要利落。听了陆准的吩咐,只见他手中的杆子几下拨弄,船便轻轻地靠上了左手侧通往岸上的台阶。
孙桥很无奈地起身告退,向上走的时候,却看到了个熟人。
其实他也没有少在秦淮河旁的这些秦楼楚馆里头逗留,对于此时正站在岸边等待的窈窕淑女那是早就听闻过大名的了。
这位姑娘今年也只有十七岁而已,是醉寻芳的花魁,名叫寒烟。听说是醉寻芳的老板从小调教出来的,一直都没有舍得让她侍奉过谁。只因为陆准是新晋的勋贵,年轻有为,出手相当阔气,更兼有南都城的各种勋贵家的小公子们替他说项,他才能侥幸有这么一段的良缘。
当然,谁都不肯说的一项原因,就是几个月前孝陵卫突然入城,制造的那场杀戮。虽然杀的都是些入了白莲教的所谓‘匪徒’,但老百姓们也是吓得傻了眼了。老板得罪不起这尊杀神,生怕惹恼了他,只得将他看中的含烟送到他身边,以求免灾而已。
孙桥上了岸,眼看着寒烟姑娘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他也没有来得及多看人家两眼,便已然是错过了。
乌篷做顶的小舟带着寒烟姑娘飘然而去,眼看着面前换了人,陆准的心情顿时就跟刚刚不一样了。被事情搅和得直疼的脑袋,在闻到淡淡的脂粉气时,也不禁舒畅开来。
“公子盯着奴家做什么?”寒烟手抱着琵琶,对着陆准翩然一笑,语气轻柔的问道。
陆准笑着回答,“也就是你寒烟姑娘吧,换了旁人,我可没那个兴致盯着。比方说刚才那个,哼,说起那些无聊的事情那是没完没了,我是连多看他一眼都懒得。怎么样?姑娘今晚要弹个什么曲子呢?”
“公子且仔细听着就是了。”寒烟又是悄然一笑,头微微低下,如同葱白般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抚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