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鹭的笑容浮现在贝缪尔心里,面前的机器可以重新组装,而人死不可能复生。
“罗曼。”贝缪尔打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气,暴风雨夜掀起尘灰混合卷土而来的青草气息让他稍些平静,语气软和下来,“是我没有管好他,和沈鹭更没有关系。”
“我以为你会以更有趣味的方式祈求我,让我不分青红皂白地原谅所有事情,毕竟你不是一个寻常的小妖精。”罗曼抚着自己带有强烈的中世纪情调的衣袖,“beruel,记得吗?是我教导你如何变成一个不属于人间的尤物。”
“你的初吻在十二岁的夏天,那个下午美得就像旧的风光电影。你的金发云雾那样散开,晶莹的四肢不耐烦地在我的怀里扭动,嘴唇紧紧贴着我的下巴。你的舌头滋味不太好,结了不应季的淡红果实一样,干而涩,你用门牙来嗑我的牙齿,很响,很吵,最里面的几颗乳齿还粘着半块树莓糖。你像一只没有家教的野猫,根本藏不住恶劣、野心、和全身戒备,唯一可爱之处,就是那是你最柔弱而无定形的年纪,你尚未萌发的枝叶间的花儿般的幼小,蕴藏着春日的四重奏,很清,很甜,整个初潮的发情期都厮缠着我,让我不得不用两条色彩互补的丝带把你拴好。”
“别说了,别说了……”贝缪尔浑身打了个抖,脸色冷得发黑,他甚至能听到火热的五脏开始纷纷发出痛苦的吟声。
“而现在呢?你看看你多么完美。”罗曼说,“你的锁骨凹处能够盛放世界上所有alha贪婪的目光,你只要吐一些露出一点点小舌头的尖角的音节,一整条街的男人都会为你勃起一整夜,用高潮献出生命。更不用提你那高雅而无可挑剔的举止、出身和教养,群星也会随你的笑容停止运转。”
“而你却选择用最粗鲁而随意的方式对待你的教父,这样不太好,对吗?”罗曼循循善诱,听起来平和极了。
“对不起…”贝缪尔不是自主地闪烁其词,是快被难以描述的巨大生理性恐惧和厌憎压垮了,“我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你都知道的…我前不久刚刚做过很高频率的电惊厥疗法,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别说了好吗?我说了都是我的错,和别人没关系。”
alha沉默着不语,通讯设备滚烫得像一块发红的铁,烧灼了贝缪尔所剩不多的自尊心:“对不起…对不起,我求你不要伤害沈鹭,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了,我什么都没有,我的人生烂透了,我会下地狱…罗曼,不要……”
“你很不乖。”罗曼像是看了一出诙谐的短剧,摇着头笑了出来,“你明明知道只要问我一句伤到哪里了,我就会马上心软,对你言听计从。可你宁愿让你的好友去献祭,还是不愿意敷衍地关心我一句,不是吗?”
“而且你让我想起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我本来已经劝服自己完全忘了。”罗曼慢慢敲着自己的手背,“为了让我丧失对你的性欲,你把自己饿得骨瘦如柴,绝食到需要插入胃管。或者疯狂暴食,试图让自己的大腿的周长超过十八英寸,你知道那是我能忍耐情人体重的极限。你讨厌自己美到令我窒息的金发,只要不派人在你身边保护它,你就会随时揪下来一大把。最可笑的是你热切希望感染上肺结核,而你不知道,那样的你在我眼中更加纤细、感性。”
可怕的回忆一波又一波袭来,贝缪尔的双手已经扶不住窗棂了,身体瘫软地要滑下去。天空上一大朵恶云不断膨卝胀,吞没了所有繁星。
“上帝感应你终于成功地找到窍门了,你把我最讨厌的一种动物纹在了身上。”罗曼有一点微微的自嘲口吻,“你的任性让整个南意的刺青师失去了双手,我用浓硫酸一笔一笔洗掉那只令人作呕的蛇。浑身是血的你逃了出去,在folgandros小镇遇见了你所谓的救世主,对不对?”
“可是我的beruel,你母亲死后,你差一点饿死在完全封闭的地下室,你瞎了,那里没有一点光。”罗曼说,“你从来不记得是我让你重见光明。”
“我最后还是找回了你,像捡回来一只又瘸又脏的飞蛾,身上有一股瘟疫的气味。当我知道那几个月你靠吃蛇皮和霉菌度日,你说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是豌豆汤和煮土豆,我想也许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和伤害你的愧疚,让我之后都对你太纵容了,我的爱被你用切合实际的方式操纵着。”
“当你说你要把赫尔海姆的势力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朝向一个没有性别之分的异世界的乌托邦之梦时,我其实知道你诡诈不定的目的——你忘不了你所谓的光明和正义的神,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