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头,哪儿还有不会哭的小孩子?

劳动时代,劳动是第一生产力,当然,别的人是不是靠劳动程易不知道,但他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发现自己已经蹲了半个小时后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蹲下去了。

现在出门还能蹭工地上老王的车,老王和他是同一个地方的人,工地也是他介绍程易去的,一天七十。

这种蹭同村兼同事的车让程易感觉就像他读小学的时候男生组队撒尿似的,没尿也得去厕所对着坑憋出来一点儿,不图别的,就图个热闹。

老王话多,但和香草不一样,香草爱八卦,老王爱讲名著。

尤其是四大名著,他独爱水浒传,而且是潘金莲的死忠粉。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程易轻轻拍了一下裴乐的肩膀站起来跺了跺脚后说:“我先去工地了,你好好儿看家,一会儿回来给你买冰棍。”

裴乐一直都很懂事,程易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程易走后裴乐把身体转了过来,脸上出现了一个反向微笑——就是眼睛向下弯,嘴巴也向下弯,然后眼泪就跟决堤了的洪水似的,怎么都止不住。

等老王的拖拉机声儿已经听不见了裴乐才号啕大哭起来,是真正意义上的号啕大哭。

当一个人把注意力全放在另一个人身上的时候,那个人的一举一动都会在这个人的眼里无限放大,而这种无限性放大的一举一动一般都能轻而易举地把裴乐跩入到一个非常复杂的漩涡之中。

怎么个复杂法,裴乐也说不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易想把他送去上学的缘故,裴乐的思绪一下就被拉回了他双亲还在的时候。

在血液里流淌的亲情早就因为双亲的离开而烟消云散,空气中弥漫着的东西随着程易的味道越来越多也已经足矣掩盖掉裴乐对他母亲的恨意,可是,随着呆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久,裴乐对程易所产生的依赖感也已经远超于一个十岁孩子所能承受的重量。

这个时候裴乐想,如果程易是他亲哥哥多好。

裴乐哭了很久,哭到还想哭的时候发现眼泪都没了,一直以来他都不敢确定他能在程易这里待多久,或许一年,两年,五年,程易姓程,他姓裴,他们的身体里流着不同的血,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程易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时至今日,他能准确的分辨出程易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不高兴,又或者是程易在任何时候需要他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程易身边接收程易的指令再去完成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