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却不这么认为:“有没有用处,现在也许还说不清。但朕以为,其他官职大多都是只要放个人在那儿,谁都能做得,而此事却只有令郎做得,这便是令郎的过人之处。爱卿以为呢?”
皇上都这么说了,他难道还能说“我觉得不对”吗?
他在官场混得不太好,主要是因为年轻的时候心态过于闲散,想拼搏为时已晚,却也不是个傻子,心下已经知道管越这老贼非但没帮他,还站在许靖那边,给他找了个更强有力的说客。
而这个说客的话点到即止,也是给他留了余地。
因此他即使有千万个不愿,如今也是有苦说不出,不得不扼腕道了句:“陛下说得是,是微臣愚钝。微臣这就回去,把犬子放了,往后他想做什么,微臣定当全力支持。”
“这就对了。”皇上满意地点点头,安抚他道:“爱卿如此深明大义,实在难能可贵,朕不如就对爱卿讲几句实话。”
于是便把他眼里那个不靠谱的营生正是自己委托管越经营的事儿说了。没说具体有何目的,只说是为了个人爱好,感觉旁的粗俗之人怕是不能理解,怕被人念叨,才小心行事。再三叮嘱他也要保密,并暗示回头少不了给他此番配合应得的恩赏。
就算没有赏许员外郎也不敢乱说话啊,连声答应着谨遵圣意,做好了让这个秘密一辈子烂在心里的打算,殿上配合得点头如捣蒜,结果一出门,就愤愤地瞪着管越,脸色发青,咬牙嗔了句:“大人你,你啊……”
“哎呀,贤弟莫恼嘛,听老哥一言……”管祭酒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想要解释两句。
不听不听,许员外郎才不想听,你了半天没你明白后面如何组织语言才能表达自己的悲愤,最终一甩袖子作罢,摇头叹气地走了,都没说等人家两步。
回头黑着脸把许靖放了,还得在全家人面前给他打圆场,把所有压力都扛到自己肩上撑着,员外郎别提有多身心疲惫了。
许靖却乐呵呵的,全然不知父亲的难处,认为这本就是自己应得的自由,次日便欢天喜地地出门了。
一路来到挂着“格物司”牌匾的大门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只觉得秋高气爽,身心舒畅,对外来生活充满向往。
推开大门,早有被管祭酒雇来的打杂的仆役帮他犁好了园地。
赵玄和薛谦一同在屋中忙碌,讨论设计图纸的细节,经二人改良过后立了起来并重新画好刻度的计时器具随着水流的淅沥声和木轴的咔嚓声缓缓转动。
煦和则独自一人用新设计好的面罩遮着口鼻,仔细观察着炼化炉里燃烧的情况,四敞大开的门窗中升腾起阵阵淡黄色的烟雾。
这一天,远天清朗,万里无云,少年们饱受冷眼与不解的学生时终于结束了。
他们将在不久的未来以全新的身份正式登上历史舞台。
一切看似美好,前路可期。
然而为他们占卜了一番的素帛,看到的却是万分凶险,诡谲莫测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