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灵堂出来,小辈商量着要去看电影唱ktv,老一辈的几个女人已经凑成了几桌麻将,男人们抽着烟侃天侃地,生和死是一道门槛的距离,可你不迈进去,那就都是你自以为感同身受,却永远只能置之身外的故事。
闻海是幺孙,按当地习俗,幺孙最受家里人疼爱,理应多陪老人家一会儿,说几句贴心话让人走得心安,偌大的追悼会大厅只剩下闻海一人和一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闻海在骨灰盒前站了规定的五分钟,没等工作人员提醒,转身就离开了。
那天是个好天气,风和日丽的,原本预报要下雪,结果飘了零星几滴就赶着追悼会开场放了晴,闻老爷子喜欢钓鱼,这倒该是个他开心的时候。
闻泽峰等在门外,刺眼的阳光下,闻海和他对峙着,身后是闻昌立的灵堂,三张彼此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脸上各有各的表情,没有悲伤,都像是解脱了什么枷锁。
亲父子做到这种地步,也说不清是谁的错了。
“你是不是挺恨我的?”那时的闻泽峰问他,“把我当仇人?”
闻海说:“您是我爸。”
“嗯?”
其实也并非只有怨恨吧?闻泽峰偶尔也会像个寻常父亲一样拉着他的手带他去爬山钓鱼;发现闻海爱看枪械模型,就手把手地教他怎么拆抢拼抢;齐建说以后让这小子当警察吧,闻泽峰摸着他的头说那多苦啊,小海这么爱看书,以后一定是个大学者;他被一颗土炸/弹炸进icu后什么都听不见,就听见闻泽峰像只狮子一样疯狂地咆哮,说你们他妈怎么敢把我儿子派到那里送死,他可是我儿子,他还不到二十五。
还有那身警服,他第一次穿制服回家,闻泽峰盯了他好一会走过去抱住了他,他他妈差点就哭了,这是大概是闻海记事以来他们两个的第一次拥抱,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