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后,他缓缓绽开一个笑容,目光满含阴骘,几乎一个字一个字挤出了牙缝:“说的真好,洛公公所言极是。”

岑修之将手握成拳抵在喉头,偏过头,狠狠地咳嗽两声,肺部涌来一股强烈的血腥味,令他作呕,他怕疼、怕血,更怕死人,然而这样发自心底的恐惧却被他自己狠狠掐死在了眼底,一分一毫也不曾显露出来。

剧烈的呛咳之下,岑修之两肩不停颤抖,仿佛要将肺也咳出来,地面溅起了不少斑斑点点的血迹。

徐景奚站在他的前方,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处罚了林君人,岑修之本以为今天被皇帝召见,难逃一死,没想到直至现在也未听到旨令。

然而,很快,他听见从后面传来的脚步。

徐景奚抓住他的衣领,再次将他狠狠掼到桌前,“劈里啪啦”响起一阵阵木块碎裂的声音。

“林君人一死,朕的身边着实空虚,”徐景奚低沉沙哑的声音沿着喉咙缓缓渗出来,几乎令岑修之寒毛倒竖,“洛公公既然如此得太后赏识,那如何伺候君主,看来也是相当了解。”

岑修之的瞳孔缓缓压紧,那一瞬间没明白徐景奚的意思。

忽地,外面传来另一道动静。

“——启禀陛下,户部侍郎陆寒之求见!”侍卫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让他滚!”徐景奚怒而大呵。

“陆大人说是……”侍卫迟疑片刻,才道,“要找陛下谈及兖州一事。”

徐景奚胸口缓缓起伏着。

良久以后,他松开手指,岑修之便从桌上摔落下来。

总算脱离泰阳殿,岑修之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的院内。

太后已年老许多,自太后娘娘安陵雨离开皇宫后,岑修之在宫内没了太后的庇护,这几年,每一天时常能觉察出徐景奚狼一般瘆人可怕的目光,也不知自己为何招了他的麻烦,徐景奚像是随时在抓他的把柄,一旦咬住机会便准备将他狠狠折磨死。

进了屋,关上门窗,岑修之用手扶了扶椅子,撑着椅背缓缓坐在上面,背极轻极慢地靠向木椅,可下一刻,触碰到淤青之处的剧痛仍旧沿着身体从四面八方弹来。

岑修之额角不断冒着冷汗,闭着眼睛没有挪动,也没有吩咐下官去找太医,只静待这最痛苦的一段时间过去。